“我建议你们先回家……家原来的地方,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在风车附近暂时住一晚。我会去联系教会,等他们彻底将此处净化你们再重建自己的家园。”
村民听着艾尔的话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然后两三人为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直到最后,一个男人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去,他似乎想问艾尔些什么,但又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开了口:“您有看见我的女儿吗?她的眼睛和我很像。”
艾尔望向那个男人,那双眼睛确实让人印象深刻,艾尔考虑再三,开口说道:“我确实看到一位和您很像的女孩,她……她被卷入这次事件,她很努力的反抗……很抱歉这次事件中的受害者需要火葬,她就在田间小河边的大石上。”
那位父亲虽然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听到艾尔的话,脸上的绝望还是又重了几分,他似乎是理解到艾尔话中隐藏的含义,啜泣着说了声:“谢谢。”
听到对方的感谢,艾尔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重锤捶了一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向那位父亲询问:“请问可以带我去您的家吗?您的女儿有一本笔记本想要交给我。”
一路无言,艾尔跟着女孩的父亲来到了那片曾经是家的废墟。那位父亲四处看看,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原来是她的房间。”
跨过地上的断木和碎石,艾尔在地上的废墟中开始翻找起来,最终在貌似柜子残骸之中找到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扭头望向女孩的父亲,对方用眼神示意请随意,艾尔这才翻开那本黑色笔记本,笔记的开头是一篇日记:
“2月30日,旱季的最后一个月,感谢众神,让我们终于撑了过去。但之后的雨季又会怎样呢?邻居家的叔叔早早的去田间作应对,希望今年雨季不要那么迅猛,以致于排水渠都来不及排出多余的雨水。好在爸爸是位教师,雨季让他能休息上一段时间。”
……
“9月25日,雨季的最后一个月,降雨在一个月前突然结束了,这期间一滴雨都没有落下。无论是数日子还是对照历法都没错,现在确确实实还在雨季。众神啊,请多赐予您的信徒们一些恩惠吧。”
……
“9月13日,雨季的最后一个月,今年又如去年一般,有没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到在村子东边的山上有一个山洞,里面有一本书讲过如何祈求丰收之神墨菲亚斯,以获得使植物不会随意凋谢的恩赐。我还记得大致内容,明天再去确认下,我一定要改变现状的状况。”
“9月14日,我再次去看了那本书,我已经记住所有的细节,可以尝试向祂祈祷。但不知为何,今天去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有些雾蒙蒙的,身体也有点不舒服。”
然后,日记戛然而止。
看完最后一句,艾尔明白了一切:这个所谓的丰收之神诱骗少女进行仪式,使其附身在少女身上,之后通过少女进行了这次事件。
至于为什么可以通过不凋零的丰收之神来进行呼唤、祈求、召唤,艾尔认为这个存在是利用不死者的不死与不凋零进行了概念上的混淆,因而产生相互联系,进而回应最初的仪式。
不凋零?什么黑色幽默,不死者当然是不会凋零的!难道枯花还能再衰败一次?艾尔心中愤愤地说。
转身向女孩的父亲行了一礼,表示教会的人之后会告诉他们真相,在此前不要做任何违背常理的事。
今天那些不死者当中,绝大部分是村民转化而成,而事件的主因更是一位可怜的少女。面对这些本是无辜的人,为了那些还有活下去希望的人,艾尔动手杀了他们。
如果活人的任务就是活着,那亡者的任务就应该是好好去死,事件也正是因他清除所有敌人才能解决,艾尔在这点上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他痛恨的是事件中的矛盾:
难道为了村子去冒险就只能得到这般下场?难道因为偶然的发现那个女孩就得奉上自己的生命?如果这就是神所织出的命运,如果少女的选择就是为了将她带入毁灭,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少女错在自己的无知,那些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的村民又为何要遭受这场灾难?
五年了,就算斩杀了无数不死者,就算拯救了无数的人,然而在命运面前,艾尔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不管自己再怎么挣扎,或许在下一秒自己就会迎来死亡,而且可能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死法。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抗这种现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仰起头想要感叹戏剧化的人生,就像是穿着浮夸的魔剑士的信条。
但还没等复杂心理酝酿出什么,天空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