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P>
就像是一场完美的好戏被演砸了一样。</P>
黑暗里，奇门道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而无趣。</P>
这场阳谋的目的谁都看得出来，可绝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利益或者有什么好处，纯粹就是为了折磨余琛。</P>
至于那人界的一万万人究竟死不死，奇门道尊根本就不在乎。</P>
——他们的死活，无足轻重。</P>
但他们的死倘若不能够让余琛痛苦，难过。</P>
那么一切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P>
“连这场面你也猜到了吗？”他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姬天明。</P>
后者连连摇头：“这可没有。”</P>
奇门道尊低下头来，不再说话。</P>
“不过……”</P>
姬天明突然开口：“——依照我对他的了解的话，他恐怕……也不会让这些人自尽的。”</P>
奇门道尊听罢，混身一震。</P>
另一边，天葬渊上。</P>
偌大的声势想要掩盖，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儿。</P>
所以哪怕是在深夜，先前那恐怖的动荡也已经将几乎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给吵醒了。</P>
他们茫然地抬头望着天，不知所措。</P>
而金灋等人，则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P>
——赶上了。</P>
从知晓那“门”的开启条件的一刻起，他们便察觉到了大源余孽的目的和恶毒之处。</P>
所以立刻思考解决的办法——余琛已经甘愿为了人界再孤身涉险，再让他做如此艰难的抉择的话，也太过于……残忍了。</P>
所以几乎在第一时间，七圣八家的天人们得到消息，立刻向各自的圣地世家和下辖的所有门派，告知一切。</P>
请那血气男儿，能站出来，以血骨为陛下铺路！</P>
当然，死亡是值得畏惧的事。</P>
所以这只是宣告和通知，并非命令。</P>
大多数人，哪怕犹豫踌躇，也始终无法献出生命。</P>
但……总有异类。</P>
遍地匍匐的小丑和庸人里，也自有烈士举起火把，点燃黑暗。</P>
虽然不多，虽然可能千百个人当中也只有那么一个。</P>
但以天机阁，七圣八家和其下辖门派的恐怖体量而言，要凑出来一万万人，并不困难。</P>
所以，由诸多天人亲自架设虚空通道，撕裂时空之门，让那些甘愿赴死的勇士，来到上京！</P>
便成了眼前这般模样。</P>
和奇门道尊一样，辰巳见这一幕，脸色同样难看异常。</P>
他才不想管什么上京生灵的死活，他只想看余琛痛苦和折磨。</P>
现在……看不到了。</P>
“哼……”</P>
他鼻子出气，冷哼一声。</P>
“诸君！请！”</P>
十多位天人，同时开口，躬身一拜！</P>
那一刻，好似整个天地都在为之倾倒！</P>
天人之拜！</P>
而那一万万人，却是昂首挺胸，受了下来！</P>
他们为人界而死，为东荒而亡，以血肉铺路，以灵魂护佑！</P>
他们受得起这一拜！</P>
“哈哈哈哈！老头子活这么多年！早就够了！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刻受诸多冕下一拜！这一辈子……值了！”</P>
“吾辈生在圣地世家，出生便是高贵，享尽荣华富贵，如今天地有难，自然也应当吾辈先走一步！”</P>
“爹！娘！师尊！您们在天有灵！儿……不是孬种！”</P>
“……”</P>
一声声豪气万千的大喝声中，一道道身影就要自尽，血溅当场！</P>
但那一刻，余琛突然伸手，瞬间一股无比恐怖的气势迸发！</P>
好似将周遭的整个空间都凝固下来了那般！</P>
一万万生灵，动弹不得！</P>
他们的自尽，被阻止了！</P>
金灋和众多天人，神色一变，眉头紧皱！</P>
心说难不成余琛真想血祭整个上京？</P>
亦或者说，他找到了什么可以不用血祭就能够打开“门”的方法？</P>
“请等一等。”</P>
作为这场戏的主角，余琛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开口说话，拱手看向天生的人们：“诸君心意，我且心领！”</P>
然后，他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看向辰巳：“大源文明同我有仇，我心深知——这是哪怕无尽岁月，万浪奔淘，也抹不平，洗不净的仇恨，我亦知晓。</P>
所以……到了那姬天明所在之地，是生是死，要杀要剐，全凭本事！</P>
但我恳求一句，这一万万人也好，上京无数生灵也罢，同你大源没有任何一点仇怨！</P>
还请……放过他们！”</P>
说罢，竟是……拱手躬身！</P>
直接给辰巳都整懵了。</P>
然后，他反应过来。</P>
瞬间变得无比惊喜！</P>
——眼前这个家伙，堂堂帝主之尊，竟甘愿为了那些蝼蚁恳求他！这家伙的道德和良知，比他们想象地还要严重啊！</P>
当然，这不重要。</P>
重要的是，余琛这一动作暴露了一件事。</P>
——哪怕血祭的人不是他杀的，哪怕血祭的不是上京的生灵，他仍然会感到痛苦。</P>
要不然求人干啥？</P>
“当然……”</P>
辰巳嘿嘿笑着，咧开了嘴，神色森冷而冰寒：“——不可能啦！”</P>
同一时间，黑暗里。</P>
原本意兴阑珊的奇门道尊，突然抬起头，一脸错愕和不可思议。</P>
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P>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真有意思……他……他是吾见过所有达到这个境界后还如此圣母的傻子！</P>
都不用他动手！他们自愿赴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竟然也会感到痛苦和折磨！真是……真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啊！”</P>
笑得狰狞。</P>
奇门道尊抬起头来，看向姬天明，带着讥讽和嘲笑：“——你方才所说的，你说他不会让那些人死，就是指的这个吗？就是指他会像这样摇尾乞怜，祈求吾等放他们一马？”</P>
姬天明没理会他，只是望着那水镜当中。</P>
他看到了，当辰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余琛以后。</P>
后者抬起头来，神色冷漠。</P>
——那绝不应当是被拒绝后的痛苦和哀伤。</P>
咯噔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