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光影闪烁。
原本山崖下就是背光。
此刻从众人的视角看去,光线逆转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仿佛是凭空而现。
不是陈玉楼会是谁?
只见他不知道何时竟是出现在了青鳞蟒身后。
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出现。
青鳞蟒那双犹如湖泊般的瞳孔一下竖起。
此刻的它,哪还有什么进食的念头。
只觉得一股磅礴如潮的剑气,朝自己脑后横空斩下。
“吼——”
大蛇浑身鳞甲哗啦啦抖动。
层层起伏,将脖颈处的蛇关死死护住。
只可惜……
陈玉楼蓄势如此之久。
这一剑有出无回。
不但蕴藏着他必杀的决念,还有被封印在剑身中六翅蜈蚣的滔天凶煞。
嗡!
一道白色的光,在半空缓缓凝聚。
就像是一条笔直的线。
将他和青鳞蟒之间的空气一点点切开。
速度看似缓慢。
但青鳞蟒眼中却尽是绝望,对它而言,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视线中所能见到的一切。
都陷入了沼泽。
两相对比下,那道白线,反而快若雷霆。
从它脖颈处轻轻划过。
连二十响镜面匣子和秦川弓都无法洞穿的鳞甲,在那道白线下,却如同切豆腐一般,毫无阻碍。
一颗猩红的血珠冒出。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无数的血珠汇聚成溪流,血水不要钱似的汹涌而起,顺着鳞甲的缝隙往下流淌。
只眨眼的功夫。
青色的鳞片,就被染得血红一片。
青鳞蟒眼神一黯。
入髓的剧痛,让它几欲发疯。
但最让它痛苦的,却不仅仅是切肤之痛,而是陈玉楼那一剑,斩破了它的蛇关。
一身精气就像是破了洞的水,正疯狂往倾泻。
蛇关一破。
此生再没机会走水化虺了。
“吼——”
大蛇仰头咆哮,拼死又朝着陈玉楼一口咬去。
破了根基。
断了它的化龙路。
就算死,也要拖一个下水。
只是。
全盛的它都挡不住一剑。
如今精气衰败,气血倾泻,又怎么可能能做到?
嗡!
陈玉楼眉头一挑。
握着龙鳞剑,在身前轻轻划下。
两道交错的白光再度生起。
一道斩向蛇口,一道落在蛇尾。
“噗——”
连着两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青鳞蟒那张血盆大口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从下颌一直延伸到头顶,几乎将它的蛇口切成两半。
而身后,那条还未袭来的蛇尾。
更是被那道白色剑气,一下截成两段。
嘭的一声落在湖边石滩上。
这一幕快到令人难以想象。
直到陈玉楼抽回长剑,屈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抖落沾染的血水,一道清越的剑鸣声随之响彻时。
四周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这……”
“天老爷,这什么剑法?”
“一剑都差点将大蛇脑袋割了下来。”
“掌柜的威武!”
山呼声如雷一般。
群盗看向飘然落地的陈玉楼,神色间满是崇敬,犹如天神!
不过。
让人心生骇然的是。
即便身受如此重的伤势,那头青鳞蟒竟然还没有彻底死透。
正拖着残破的蛇躯,拼命往湖里游去。
因为身形太过庞大,硬生生在石滩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以及长长的血线。
“昆仑!”
陈玉楼随手将龙鳞剑收回鞘中。
第一次出世,便斩了一头大妖的它,此刻犹在匣内发出龙吟凤鸣般的颤动。
“拦住它!”
“是,掌柜的。”
原本拖戟蓄势的昆仑,是打算在湖边截杀大蛇的后路。
但没想到,它根本不理会自己。
好在……
掌柜的不愧是天人。
几招之间,便差点将它斩杀。
此刻听到掌柜的声音遥遥传来,他哪里还敢犹豫。
纵身大步掠出,眨眼便出现在了青鳞蟒前面,使了个霸王巨鼎的步伐,手中已经蓄势到巅峰的大戟重重挥出。
嘭!
青鳞蟒破了蛇关、断了蛇尾、破了口窍。
已经穷途末路。
就算侥幸苟活下来,最多也撑不过两三年。
但蝼蚁尚且求生,更何况它?
苦苦修行三百多年,从一条懵懵懂懂的林蟒,开启灵窍脱胎换骨,变化为妖。
又盘踞在大湖中,以遮龙山地气蕴养自身。
眼看化虺在即,却被硬生生打落。
就算如此,它也不想死。
活着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但死了可就真的一朝成空。
所以,它脑海里只剩下逃字,全然没有察觉到前方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直到那股磅礴的气机横空砸下。
青鳞蟒那双灰败的眸子里,希冀的火光,彻底熄灭。
剧痛从头顶传出。
这一戟,昆仑没有半点保留。
无论是天生神力,还是这段时间不舍昼夜所练的五虎断门枪。
以及心中的怒火。
尽数融入。
只听见嘭的一道骨裂声响起。
青鳞蟒最后一点生机也被打碎,巨大的蛇躯就如一只风筝,倒飞而起,然后才轰然坠地。
在湖边石滩上,留下一道深坑。
“咕咚——”
远远看到他一戟挑翻大蛇的群盗。
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知道多久后,有人重重的咽了下口水,才打破寂静,旋即海啸般的山呼声响彻湖边、密林以及遮龙山。
欢呼声甚至震动了雪峰上的积雪。
簌簌而落。
烈日下。
仿佛下起了一场大雪。
“这才是昆仑的全力么?!”
山呼的众人前方。
提着秦川弓的老洋人,看着湖边那道倚天拔地的身影,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本以为弓拉满月就已经是极限。
没想到……
昆仑又给了他更大的一场震撼。
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
与他不同,鹧鸪哨目光几乎始终落在陈玉楼身上。
即便过去了好一会。
但他心神却仍旧沉浸在他那一剑中。
想到来时的船上,还几次和他探讨江湖剑术,鹧鸪哨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苦涩。
早应该想到的。
他能那么早便踏入炼气关。
甚至如今自己都已经摸到养气境门槛,却依旧无法看穿他的气息。
这样的人,又岂会不通剑术?
否则,在陈家庄铸剑不是白费功夫。
那一剑朴实无华。
却让他几乎感到绝望。
因为……鹧鸪哨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纵然动用镜伞,还是他们师兄妹三人结阵,也绝对挡不下一剑。
就在他怔怔失神间。
一道温和的笑声从不远外传来。
“道兄,想什么呢。”
“再不动手拆形去骨,这妖蟒一身精血可就白白流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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