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铜古箱打开过后,唯一见到的纹饰,似乎就是戮魂符。
要真是它。
那这底下的东西,恐怕不是一具死婴那么简单。
至少也是妖鬼一类。
刚回头,陈玉楼已经摘下一枚凑近风灯前。
果然。
那些纹饰用的阴刻法,不仔细看的看,就会忽略过去。
只不过,一眼看去,纹路所成的图案渐渐浮现。
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戮魂符,而是龙虎百兽、神山神木以及苍天白云。
“这是图腾?”
“画的似乎就是遮龙山。”
玉片上的神山气象森严,云封雾锁,峰顶高耸入云,分明就是外面的遮龙雪山。
这一路走来。
那些夷人部落寨子,似乎都有图腾信仰。
眼下这些纹饰,就有很重的少数族群风格。
几千年前那些夷人,似乎就将它视为了神山。
一行人不断摘下那些玉片,除了祭祀、生活之外,还有打猎的场景,所画之人,皆是赤着上身,头插羽毛。
和他们之前在祭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来头估计不小。”
“至少也是和山神一个级别的存在。”
鹧鸪哨眉头紧锁,沉声断定道。
那些夷人和献王之间,风格全然不同,有着明显的隔代感。
“看来道兄,猜到了一些?”
“陈兄说笑了,就是胡乱猜测。”
鹧鸪哨摇摇头。
他倒是有过几个猜测,但又处于狐疑之间不敢确认。
“那就拆开,一看就知。”
陈玉楼耸了耸肩,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转眼的功夫,竹篓上已经多出了几十块玉片,一水的老坑籽料。
放到外面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等到玉片彻底剥落。
一只剔透如琉璃玉盘的瓶子终于出现。
薄的让人心惊,在火光下流光溢彩。
一瞬间,看到它的人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气息重了,都会将它打碎。
尤其是站在竹筏上的几人。
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生怕不小心失手。
“这……”
“掌柜的这究竟是什么?”
“天老爷,我都怀疑是不是玉净瓶。”
一行人目光痴迷的盯着它,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俗世能够出现的器物。
在他们认知里,仿佛只有天上的仙神才有资格使用。
见他们屏气凝神的样子,陈玉楼不禁暗暗一笑。
只不过,即便是他,心绪也是难得紧张起来。
要不是早就知道,恐怕现在他的反应,比起他们还不如。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杂念,他这才提起风灯凑近那只玉瓶外,刹那间,瓶内那道黑影渐渐明晰。
分明是一只巴掌大小。
但眼耳口鼻,五官尽数长全的婴儿。
浑身碧绿,犹如玉雕,正静静的漂浮在玉瓶内的水中。
不知是错觉,还是它真的察觉到了有人窥探。
恍然间。
隔着玉瓶,众人仿佛看到它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纯澈通透,但渐渐的,在晃动的水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白色却是忽然消失,只剩下一抹令人心寒的漆黑。
四目相对。
诡异油然而生。
两个回头偷看的伙计,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跌入身下的湖中。
还是昆仑眼疾手快。
手中大戟一勾一拉,将两人从竹筏上给拽了回来。
但比起他们,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
灵和红姑娘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仿佛见了鬼一样。
一旁的鹧鸪哨和老洋人师兄弟,则是如临大敌。
纷纷握住镜伞和大弓。
身形紧绷,杀气如瀑浮动。
而其中最为惊恐的却是袁洪。
身为猿猴之属,它对凶险的预知本就远超常人。
刚才那惊鸿一瞥间,它只觉得仿佛被一个难以言喻的恐怖存在给盯上。
那是来自灵魂和血脉深处的绝对压制。
要知道,修行玄道服气筑基功后,比起瓶山时,它的实力已经一日千里。
所以,即便之前面对那三具山魈遗骨时。
它顶多也就是忌惮。
远没有如此不堪。
但等几人再去看时,玉瓶中的婴儿却又闭上了眼,仿佛刚才那一幕只不过是错觉。
“灵!”
许久过后,袁洪才压下恐惧,喉咙里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灵?”
听到这个字。
本就惊疑不定的几人,眉头不由一皱。
妖、鬼、煞、精,这些倒是易于理解。
但灵,他们却还是头一次听到。
“天生地养,汲取天地灵气而生者为灵……”
见一行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袁洪苦涩的道。
它虽然也被称之为天生灵物,但实际上同样是后天通灵开窍。
不仅是它,连怒晴鸡也是如此。
只能算作是妖。
这个回答,晦涩难通,让一行人再度陷入沉默。
“有点见识。”
终于,一道温和笑声打破了沉寂。
陈玉楼看向袁洪的目光里,有赞叹,更多的却是惊奇。
本以为,它一头山野猿猴没多少见识。
但今日表现,却绝对称得上出乎意料四个字。
“陈兄,这……到底何物?”
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鹧鸪哨忍不住追问道。
他一开口,灵几人目光立刻齐齐看了过来,神色间满是求知欲。
“道兄可曾听过地生胎?”
“汲龙脉风水,取天地灵气,千百年蕴养,才能生出一只,可以说天地造化。”
“地生胎……”
鹧鸪哨低声喃喃,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一双深邃的眸子内雾气浮动。
不知道多久后,他才不敢确信的抬头。
“我曾听过地下生物,见风便化为鸟兽,但这地中生出婴儿,还是第一次。”
“要是龙脉之地倒有可能。”
他说的应该是志异传闻。
陈玉楼也没听过,只是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那这婴……地生胎,是不是就是遮龙山蕴生?”
红姑娘若有所思的开口。
“大概率是。”
遮龙山下水龙晕,本就是世间第一等的风水宝穴。
能够出现昆仑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长见识了,山竟然也能生出胎儿……”
听到她这句自言自语。
原本凝重的气氛,倒是一下轻松了不少。
“只能说,风水之术难以揣测。”
陈玉楼松了口气。
并未继续打开,而是将玉瓶重新放回了陶罐内,然后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昆仑。
直到玉瓶被封。
众人才如释重负。
不管是地生胎还是天生灵,那婴儿给他们带来的压迫实在太重。
“掌柜的,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去找水龙晕了?”
“不急。”
陈玉楼摇摇头。
双手径直伸向了一分为三的铜箱中间。
三个暗格相接处。
分明是一口与铜箱相近的小铜盒。
“内藏玄关,可不能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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