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沉重的帽子,一个沉重得没有哪个人类背负得起的帽子,更没有哪个人类得知之后不会震惊的结论。
妲己跟踪唐纸有一段日子了,她才得出这个结论也很难接受,因为确实太荒谬,而唐纸身上的特质又愈发明显,诸多可能都被排除,,且最终的推测只剩下这一个的时候,她越发肯定这一事实。
不过她想过很多种唐纸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可能是愤怒,可能惊骇,可能是慌乱,也可能是觉得可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唐纸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几千年阅历,比起一般人类更了解人类的存在,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少年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一次轮到她讶然。
唐纸看着她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开的嘴唇,轻轻笑了笑,道:“您是认真的么?”
少年往后退开,和她拉开了些距离,今天晚上他经历了太多太多,自己的事情他觉得没有那么重要,小吱的死亡留给他的痛苦和伤痕才最为惨重,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以及妖鼠王,这一切都让他精疲力竭,没有精力来接受这么荒诞的答案。
“我是我父母的亲身骨肉,当时是隔壁刘阿婆来接生的,我出生之后阿婆的儿子张哥哥还用她的手机录了我才出生后的视频,我的身份绝无可能有问题,我是我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孩子,不可能是你口中的魔帝之子。按照你的话来说,我是魔帝之子,我那最可爱的爸爸妈妈,还是魔帝不成?”
唐纸的语气带有了愤怒,家人是他最软的软肋,已故的父母更是他心中最干净的圣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践踏。
他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转身步入了暴雨之中,两个布娃娃手中的火光蔓延的范围有限,黑暗即将将他完全吞噬。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不想杀我,还请让我离开。”
他现在没有任何的期盼,只想回家,只想摆脱掉忘记掉皇城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实在无心再来接受这些荒诞不堪的答案。
唐纸转过身慢慢地步入了黑暗之中,等到走远了一定距离之后,他才开始狂奔,暴雨拍打的脸颊上更是有着一颗颗的冷汗。
面对这样一只狐妖,即便对方说了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但也不可能让人真正放心,她想要自己死,施展起来比起那追逐自己的皇都大军还要轻松。
庆幸的事情是,没有攻击降临,如她所言,她真的不想伤害自己。
唐纸逃一般地离开了此地。
……
……
伫立在这被雨包围的空间之中,妲己将两只布娃娃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凝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动用她一念之间,就能让唐纸灰飞烟灭的力量,阻止他远去。
“活了六千年,我见过太多故事,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五千年前魔帝被天帝重创,率领魔族蜷缩魔界,并依赖结界与人界彻底相隔,以保平安,直到今天都还维持重伤之中无法痊愈。
一千年前战神渊江叛乱,引发神界动荡,战神殒落之后神界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虚弱状态之中,魔帝乘机将他孕育了四千多年的一颗魔蛋随同数位魔将送入人界,恰好我在两界边缘一带修行,侥幸所见,还与一位魔将爆发开战斗,侥幸逃生,险些丧命在边界。
为了掩盖魔太子在人界的消息,众位魔之后分别引发动荡吸引人神注意力,想来,目的就是帮助那颗魔蛋混入人间,并且长大成人,以完成魔帝吞没人界的大业。
你不相信你是魔帝之子,情有可原,的确太过荒唐,但是如果你真的是魔帝之子,唐纸,你又该如何?”
她修长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两个布娃娃的脑袋,娃娃的双眼虽然乃是塑料制品没有神采,可是通过接触,她能够得知它们的情绪。
即便自己就护在身旁,两个布娃娃依然是在颤栗,对那道远去的背影,仍然有畏惧。
“出身毫无问题,那就是毫无问题?”妲己蹙紧了眉头,九条尾巴又开始在身后游动,这个问题她也想不明白,现在于她而言这个定论也缺少证据,然而她却很确定,这个少年,就是魔帝之子。
而她的神情,越发地兴奋。
布娃娃中的哥哥开始挥动一只手,努力地表达着什么。
妲己轻轻笑了笑,道:“不用害怕,这个人,终究会和我一条战线。”
……
……
“已经确定,尸体就是林剑云林少侠。”
“嫌犯逃离,目前短时间内还能找到的可能性,应该为零。”
“那位僧侣无影无踪,不确定到底是来自天竺佛国还是来自南部那些信奉佛祖的海岛,目前还在追寻,尊神国教内诸位神官推算,他还在皇都的可能性并不高,不过关于他的探寻还会继续。对方什么时候进入的王朝,信息不详,仍然在全力追查,这是镇安司与尊神国教的严重失职。”
“根据最新消息,皇城内部完全戒严,两位体育中心刺杀林剑云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位,那位刺客在即将被抓前选择自杀,可以初步确认是幽州地下乱党,具体身份还在确认,另外一位主犯还在逃离,貌似也逃离了皇都。”
“关于各位嫌犯的追查令已经散布全王朝。”
“……”
老皇帝坐在书房内,揉着眉心,一位侍女站在身后给他捶打着他瘦削的肩膀,他的脸色无比地难堪。
而在他的面前,尊身国教那位重伤未愈的国师柳碎梦,驱魔护法钟炎,以及镇安司司首叶无情,三人半跪在地,而钟炎,则在将这一条条消息播报给君王。
深夜漫漫,暴雨敲窗,这位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享受着那诸位男奴所带来的幸福,沉沦其中难以自拔,但终究还是要从人类最原始的快感之中走出,回到他龙袍这层皮囊来,然而谁想到等候他的,便是这一条条令他都为之头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