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兴云布雨之事,也不简单,本乃是天庭掌管,按照那节气时令,降下甘露,可是那人间四大部洲,广阔无垠,哪怕龙王的能为再大,总不能叫这偌大的版图同时下雨,同时刮风,可若是分开行雨,总有那照顾不周的地方,这里涝了,那里旱了,在所难免,于是这时候便有那陆地飞仙,能为广大者,看有灾民疾苦,便用一道灵符,直达天庭,诉说此地灾情,那玉帝闻之,便叫天师龙王前去处理灾情,拯救百姓,那飞仙见此法有效,便将此法流传了下来,这虎力大仙也不知道从哪里习来了此法,便要在此施法求雨。
再看那虎力大仙拽开步前进,唐僧等紧随其后,径到了坛门外。抬头观看,那里有一座高台,约有三丈多高。台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顶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霭霭。两边有两只烛台,台上风烛煌煌。炉边靠着一个金牌,牌上镌的是雷神名号。底下有五个大缸,都注着满缸清水,水上浮着杨柳枝。杨柳枝上,托着一面铁牌,牌上书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左右有五个大桩,桩上写着五方蛮雷使者的名录。每一桩边,立两个道士,各执铁锤,伺候着打桩。台后面有许多道士,在那里写作文书。正中间设一架纸炉,又有几个象生的人物,都是那执符使者、土地赞教之神。
那虎力大仙走进去,更不谦逊,直上高台立定,旁边早有个小道士,捧了几张黄纸书就的符字,一口宝剑,递与大仙,那大仙执着宝剑,念声咒语,将一道符在烛上烧了。那底下两三个道士,拿过一个执符的象生,一道文书,亦点火焚之。那上面乒的一声令牌响,只见那半空里,悠悠的果真有风色飘来。
那底下猪八戒看见,口里作念道:“不好了,不好了!这道士果然有本事!令牌响了一下,果然就刮风!”悟空看见,小声道:“兄弟们悄悄的,你们再莫与我说话,只管护持师父,等我上去看看,是哪一路神仙敢助这妖怪。”再看悟空,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就变作一个“假悟空”,立在唐僧手下,他的元神却出了躯壳,赶到半空中,高叫:“那司风的是那个?”看见是孙悟空来了,慌得那风婆婆捻住布袋,巽二郎札住口绳,上前施礼。
悟空跳到前面,高声道:“我保护唐朝圣僧西天取经,路过车迟国,与那妖道赌胜祈雨,你怎么不助老孙,反助那道士?我且饶你,把风收了。若有一些风儿,把那道士的胡子吹得动动,各打二十铁棒!”风婆急道:“不敢,不敢!”遂扎住了口袋,没些风气。
那八戒看悟空上天之后,立刻就没有了风声,知道是悟空显威,忍不住得意乱嚷道:“那国师请退!令牌已响,怎么不见一些风儿?不如你先下来,让我们上去!”那虎力大仙看自己符咒不灵,脸上无光,又执令牌,烧了符檄,扑的又打了一下,只见那空中顿时云雾遮满。孙大圣又当头叫道:“布云的是那个?”慌得那推云童子、布雾郎君当面施礼,悟空又将前事说了一遍,那云童、雾子也不敢动弹,收了云雾,放出太阳星耀耀,一天万里更无云。八戒笑道:“这国师只好哄这皇帝,搪塞黎民,全没些真实本事!令牌响了两下,如何又不见云生?”
那道士心中焦躁,仗宝剑,解散了头发,念着咒,烧了符,再一令牌打将下去,只见那南天门里,却有雷部邓天君领着雷公电母到当空,悟空上前拦住,又将前项事说了一遍,再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听话,他一叫你们,你们便来了?”邓天君道:“大圣不知,那道士的五雷法是个真的,也有些道行,他发了文书,烧了文檄,惊动玉帝,玉帝掷下旨意,径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来,助雷电下雨。”悟空道:“既如此,且都住了,同候老孙行事。”那邓天君不敢违背,也只能在一旁等候。
那道士愈加着忙,又添香、烧符、念咒、打下令牌,再看半空中,又有一团云彩飘过,原来这里所属西海龙王管辖,却有那西海龙王到了,悟空当头喝道:“西海龙王,哪里去?”西海龙王看见是孙悟空,心想自己还有那案底在悟空手里,哪里敢怠慢,急忙也上前施礼,悟空又将前项事说了一遍,道:“龙王,你可曾愿意助我成功吗?”西海龙王急忙道:“遵命,遵命!”
西海龙王想要借此机会讨好一下孙悟空,说道:“大圣,我那小儿惹恼大圣,如今还锁在海中,未敢发落,还请大圣指示。”悟空道:“凭你怎么处治了罢,不过如今你且助我一功。如今那道士四声令牌已毕,却轮到老孙下去求雨了。但我不会发符烧檄,打什么令牌,你列位却要助我才行。”邓天君道:“大圣吩咐,谁敢不从!但只是得一个号令,方敢依令而行;不然,雷雨乱了,显得大圣没有章法也。”悟空道:“既然如此,我将棍子为号罢。”那邓天君大惊道:“爷爷呀!我们怎吃得这棍子?”悟空道:“不是打你们,但看我这棍子往上一指,就要刮风。”那风婆婆、巽二郎没口的答应道:“就放风!”悟空道“棍子第二指,就要布云。”那推云童子、布雾郎君道:“就布云,就布云!”悟空道“棍子第三指,就要雷鸣电灼。”那邓天君道:“奉承,奉承!”悟空道“棍子第四指,就要下雨。”那龙王道:“遵命,遵命!”悟空道“棍子第五指,就要大日晴天。却莫违误。”众神在云中皆都点头答应。
孙悟空吩咐已毕,遂按下云头,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那些人肉眼凡胎,那里晓得,悟空笑嘻嘻的,在旁边也高叫道:“先生请了,四声令牌俱已响毕,更没有风云雷雨,该让我了。”那虎力大仙无奈,又在那法台上挥舞宝剑,可是那天上的诸神碍于孙悟空的威风,哪里胆敢动弹,只是在半空中看着,却半点动作也无。
虎力大仙看时间长了,风雨仍未来到,心想自己这祈雨的法术,虽是得于深山,可是自从自己炼成之后,从来都在那大旱之时才用,少有失手,如今到了这关键时候,却不灵了,岂不是叫自己丢了脸面,可是再看那天气,任凭自己怎么念咒,也无一丝动静,自己也总不能赖在这法坛之上,于是恨恨的哼了一声,便要准备下法坛离开。
就在这时,只看见那东方天空,忽的飞过来一片乌云,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眨眼之间便到了众人头顶之上,而后只听到那乌云里高喝一声:“众位仙家,还不快些兴风布雨,难道忘了那泾河龙王了不成?”
这一声喝问,是用了法力喊出,声音直透天地,叫这天上地下的神仙凡人听了一个清楚明白,那唐僧听力心中暗喜,心说这个大黑熊倒也还算靠谱,自己昨夜之间趁着悟空等人出去的时候用墨蝶给他传信,到现在不过只用了三四个时辰,他便从黑风山赶到了这里,再听这一声喝问,底气十足,平和中正,早不见了一丝妖气,看来这几年的时间,黑熊的本领大有长进。
那五凤楼上的国王听见了声音,不由得问百官道:“这是哪一方的神仙驾到?”百官皆摇头不知,有一个官员仗着胆子回道:“陛下,我等不知,不如便问一问他,他虽然是神仙,可来到了我车迟国礼,便也要参王拜驾,难道他还能比三位国师还厉害不成?”国王点点头道:“你且问吧,好言好语,莫要惹恼了他。”那官员得令,站在了栏杆处,高声喊叫道:“敢问那天上的仙家,是何方的高人,是佛是道,来此处有何贵干,既然来此,怎么不到我王面前见一个礼数。”
这官员说了,再听那黑云之上传来一声大笑,随即黑云飘落在五凤楼前,从中间闪出来一个身穿道服的黑色大汉,这大汉,与众不同,虽是穿着道服道冠,可这道服道冠却是浑然的黑色,再加上那大汉也是黑嘘嘘的脸庞,浑身上下,仿佛一块黑炭一般。可是这道士,虽是长的不好看,但却动作潇洒,神态自若,虽是在此红尘,却仿佛身处那世外桃源一般,叫人看了一眼,便升起那心生向道之心。
这道士,正是那黑风山的黑熊精,那黑熊自得了唐僧的道法经典,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连夜的修行,也是这黑熊天资卓越,福缘深厚,又厚积薄发,自唐僧走了一月的功夫,便渡劫成仙,褪去了凡躯,再次修行,修为更是水涨船高,不过这黑熊修为虽然是一日千里,他却不是一个贪功冒进之人,懂道理,知进退,谨守心法,排斥外魔,修了一个醇厚无比的道家基础。与此同时,那唐僧还给黑熊留了五百的僧众叫黑熊管理,黑熊更大开山门,广收门徒,短短时间,把一个黑风山,打造成了那道家仙府,修行圣地。这一次晚间忽然收到了唐僧墨蝶传信,黑熊怕唐僧有难,不敢耽搁,这才驾云头来到了这里。
再看黑熊,在五凤楼前,对那国王躬身施礼道:“贫道法号搬丘,自那东方黑风山而来,路过此处,忽看见有同门祈雨,便想要来相助一二。”那国王看见这黑熊是一个道人打扮,心中便先喜爱了三分,听到黑熊说是来助国师求雨,更是高兴,急宣黑熊上了五凤楼,叫至近前观看,看一看黑熊,却觉得这黑熊仙人风貌,好似比自己的国师还要强上几分,说道:“好,搬丘道长,如今有和尚要与我的国师赌斗,可是眼看国师四道令牌下去,却没有丝毫动静,还请道长助一助国师,莫要在和尚面前出丑,若是道祖能够功成,必有万两黄金相赠。”
此时候,那楼下的孙悟空却是想了起来,这黑道士自号搬丘,家住黑风山,那岂不就是当初偷袈裟的黑熊吗,顿时笑道:“那个道士,莫要装什么文雅了,你在别处骗人也倒是罢了,如今怎么骗到我的头上来了,你不就是那曾经偷了我师父袈裟的黑熊成精吗,怎么舍了你的黑风山不待,偏要来这里骗人,国王莫要信他,他就是一个黑熊妖怪,凶起来,要吃人的。”
那国王听见这道士乃是黑熊成精,吓得急忙后退,黑熊却笑道:“大圣,此言差异,那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从来都是心善者为仙,心恶者为妖,怎么能够以出身论好坏,何况我如今已经渡劫飞升,超脱轮回,褪去凡躯,称不上是黑熊了,若是如此说来的话,你不也是猴子成精,咱们两个还是一家呢。”黑熊这话讲的有理有据,噎的孙悟空说不出话来,那国王听了,心中也是思量:这道士讲话有些道理,看来怕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且叫他与那和尚争斗一场再说。
想到这里,那国王问道:“搬丘道人,你既然已经成就仙班,按道理说我也应该拜你一拜,可是如今有和尚在我国扬威,还请道长出手相助,等到功成之后,必然以礼相待,拜为上宾,建观供奉。”那黑熊闻言,说道:“呼风唤雨乃是孩子家手段,莫说是我,便是陛下的三位国师也能够轻而易举。”国王问道:“可是你看我国师的令牌已过,风雨皆无,却是为何?”黑熊笑道:“陛下安心,此时见那风婆雷公与西海龙王早已经到了,却被那猴子叫住,不敢兴云布雨。”国王大惊道:“那应如何?”黑熊道:“陛下宽心,风雨片息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