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大力金刚想出来一个祸水东流的计策,可是他们那里知道唐僧与火德星君却早已经演了一出引君入瓮的双簧,可怜这四大金刚自以为已经得计,却只能沦为唐僧的笑柄而已。其实也也不怨四大金刚愚笨,主要是唐僧与火德星君的配合实在是太好,自从火德星君下界以来,两人还从未说过一句话,可是你来我往,却是句句相扣,相互符合,由不得四大金刚不信。
再看这大力金刚找到了唐僧,明着唐僧装作不关心火德星君说了什么,可是唐僧早就支起耳朵听了一个清楚,等大力金刚说完,唐僧勃然大怒,道:“你这小小的金刚,安敢欺我肉体凡胎乎!”大力金刚吓了一跳,急忙道:“不敢不敢,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唐僧道:“你们四个,违背佛旨,放走了牛魔王,还想以我之嘴,放走罗刹女,更灭不了火焰山,岂不是欺我。”唐僧说完,扭头转向别处,不搭理大力金刚。大力金刚看唐僧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不由得尴尬了一下,心想这唐僧怎么这么精明,想当初他尚未投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大力金刚有心就此回去,可是转念一想,这唐僧既然如此精明,一眼便能看破自己的计谋,为何不跟他说两句好话,问问他有什么好的主意,自己若是能够说两句好话,使自己免受责罚,倒也值得。
这么想着,大力金刚赔笑道:“师兄,不要如此生分,你我都是佛门中人,哪里分的你我,何况如今有外人在场,不要叫他们看了笑话,串讲出去,恐怕咱们两个都要遭受佛祖惩罚。”唐僧听了,这才扭过头来,问道:“这么说来,倒也有些道理,你且说吧,你到底想要问我什么?”大力金刚笑道:“自然是要问一问如今我等应当如何?”唐僧听了,故作沉吟了一下,大力金刚看见,急忙说道:“师兄若是帮我,定然不会忘记师兄恩情,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唐僧这才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只不过要看你们如何选择了。”大力金刚道:“请师兄指点。”唐僧道:“其实这也简单,你们所担心只事,无非也就是要不要罗刹女留下,将这火焰山除去火根,叫这里复如从前,一马平川。”大力金刚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此事。”唐僧说道:“那且先不说这事,你们觉得是我佛教千年大计重要,还是一个罗刹女重要?”大力金刚道:“自然是我佛门气运重要。”唐僧道:“这便是了,这一次我佛门中兴,乃是千年难遇的机缘,你们看看我从东土大唐来到西方灵山,一路上斩妖除魔,为的不就是要将我佛门教义传到东土,为我佛教开枝散叶,可是这一工程却非我一人所能够成功,需要千万人往来方可,你看我有悟空保护,找来你们为我灭火,可是那千万人怎么能有千万个悟空保护,叫你们千万次来灭火,我一路走来,之前无论是西梁国,乌鸡国,车迟国,都是崇尚道教,而我听说只要过了这火焰山,后面所过之处,却都是我佛教信徒,两教相隔,完全就是因为这一道火焰山所隔,若是能够把这火焰山熄灭,不再复发,我佛教信徒挟天道气运,一齐向东,恐怕就是我取不得真经回去,我佛教气运也无法抵挡,直扫道教了。”
大力金刚听了,不由得觉得好有道理,可是又犹豫道:“只是若要灭火,需要把罗刹女留在这里几载时间,我等如何回去交差复命?”唐僧道:“留下就留下,又不是不给,省的到时候这里变成死地,阻挡了我佛门气运,岂不是罪过大了,再说那罗刹女留在此地,叫火德星君每日取她精血,定然是叫她生不如死,比起回灵山受罚也差不了多少,如来听了,也定然不会怪你。”大力金刚听了,这才放心,又转身问火德星君道:“天君,你将罗刹女质押在此,需要几年时间?”火德星君听了,却是有些犹豫,你看平常编瞎话好说,可是真要涉及到了具体的时间,火德星君却不好说了,毕竟这时间是一个死数,难道时间到了之后自己就真的要把罗刹女送到灵山去不成?
这时候唐僧在后面说道:“以天君法力,又有罗刹女在手,有六年难道还不能熄灭火焰山之火吗?”火德星君乃是聪慧之人,人家唐僧都给你说出来了时间,自己难道还能推辞不成,于是顺口说道:“六年足矣。”唐僧点点头道:“这样正是时候,你想我此去灵山,恐怕还要再走六年,这六年里叫他在这里灭火,等到我佛教积聚的气运,正好这火焰山之火也灭了,岂不是天数使然。”大力金刚咧咧嘴,回去找其他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四个人最后咬住了口风,一致了说词,反正这主意是唐僧出的,出了什么责任,四人便把责任都推给唐僧就好了。
想到这里,那四大金刚驾云而起,懵懵懂懂,回去了灵山复命,火德星君转身对托塔天王道:“天王,你看那佛命在身,我要即刻炼化天火,赎不能回天庭交旨,烦劳你帮我与玉帝说一声吧。”托塔天王上下打量一眼火德星君,按说这种下界公干出差的事情,不仅要辛苦干活,下界的灵气也没有天界充盈,一般是没有神仙会干这种差事,可是自己怎么看着这火德星君好像很乐意留在这里似的,你看他那眼角里,分明满是笑意,哪里有半分苦楚,托塔天王十分不解,最后只能认定火德星君是要借这个机会攀上佛教的高枝,想到这里托塔天王便不嫉妒火德星君了,这火德星君接触的只不过是几个金刚而已,可是自己的师父却是堂堂燃灯古佛,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算起来,还是自己更有原远见一些。
想到这里,托塔天王答应一声,便也领着哪吒去了天庭,这里便只剩下了唐僧师徒与火德星君罗刹女几人,那火德星君见没有了外人,急忙奔向罗刹女,解开了罗刹女身上的禁制,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唐僧生怕火德星君抱着罗刹女直接进入洞房,不得不在旁边咳嗽一声,道:“天君,你若是想要取得罗刹女的精血,还要先灭了火焰山火,叫我们过山西行才是。”火德星君这才知道自己失态,急忙咳嗽一声说道:“正是正是,这是芭蕉扇,你们快去灭火,等我把这罗刹女带入芭蕉洞,好好审问一番。”唐僧看火德星君那猴急的样子,不得不再咳嗽一声问道:“我们用完了芭蕉扇,如何给你?”火德星君道:“你若是用完了,随便放在门口哪里就好了,莫要打扰我就行。”
孙悟空却是不管火德星君什么,接过芭蕉扇,执着扇子,行近山边,尽气力挥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行悟空喜喜欢欢,又扇一扇,只闻得习习潇潇,清风微动。第三扇,满天云漠漠,细雨落霏霏。火焰山顷刻间凉意袭人,唐僧犹豫了再三,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芭蕉洞,当真的把芭蕉扇当做破扫把一般扔在了芭蕉洞口,然后一行四人,趁着这细雨蒙蒙,过了火焰山,直奔大路。
唐僧师徒四众,这一次上路,却已经过了西梁国界,向西而去,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自不用多少,走过炎炎夏日,正值秋末冬初时序,四众行走多时,忽然看见前又遇城池相近。唐僧勒住马叫徒弟:“悟空,你看那厢楼阁峥嵘,是个甚么去处?”悟空抬头观看,前面乃是一座城池,建造的龙蟠虎踞,威仪四方,悟空笑道:“师父,那座城池,是一国帝王之所。”八戒笑道:“天下府有府城,县有县城,怎么就见是帝王之所?”悟空道:“你不知帝王之居,与府县自是不同。你看他四面有十数座门,周围有百十余里,楼台高耸,云雾缤纷。非帝京邦国,何以有此壮丽?”沙僧道:“哥哥眼明,虽识得是帝王之处,却唤做什么名色?”行者道:“又无牌匾旌号,何以知之?须到城中询问,方可知也。”
唐僧闻言继续前行,须臾到门,下马过桥,进门观看,只见六街三市,货殖通财,又见衣冠隆盛,人物豪华。正行时,忽见有十数个和尚,一个个披枷戴锁,沿门乞化,着实的蓝缕不堪。唐僧看了旁边众人一个个衣着华丽,满脸笑容,对比鲜明,不由得心中不忍,叹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又叫:“悟空,你上前去问他一声,为何这等遭罪?”悟空依言,上前即叫:“那和尚,你是那寺里的?为甚事披枷戴锁?”众僧看见悟空模样,一个个跪倒道:“爷爷,我等是金光寺负屈的和尚。”悟空道:“金光寺坐落何方?”众僧道:“转过隅头就是。”悟空将他带在唐僧前,问道:“怎生负屈,你说我听。”众僧道:“爷爷,我不知你们是那方来的,似有些面善,只是此缘由不敢在此奉告,荒山,具说苦楚。”唐僧点头道:“也是,我们且到他那寺中去,仔细询问缘由。”
有那僧人前面带路,唐僧师徒后面紧随,同至山门,只见门上横写七个金字:“敕建护国金光寺”。师徒们进得门来观看,但见那牌匾随大,里面却是荒凉,唐僧看了不由得想起截教碧游宫处,千年里便是如此,不由得心酸,止不住眼中出泪,众僧们顶着枷锁,将正殿推开,请唐僧上殿拜佛。唐僧进殿,奉上心香,却是把这香拜给了通天教主,虔心祷告。
奉香完毕,却又转于后面,见那方丈檐柱上又锁着六七个小和尚,唐僧甚不忍见。及到方丈,众僧俱来叩头问道:“列位老爷象貌不一,可是东土大唐来的么?”悟空笑道:“这和尚有甚未卜先知之法?我们正是。你怎么认得?”众僧道:“爷爷,我等有甚未卜先知之法,只是痛负了屈苦,无处分明,日逐家只是叫天叫地。想是惊动天神,昨日夜间,各人都得一梦,说有个东土大唐来的圣僧,救得我等性命,庶此冤苦可伸。今日果见老爷这般异象。故认得也。”
悟空闻言大喜道:“原来又有神仙替我老孙留名了,你这里是何地方?有何冤屈?”众僧跪告:“爷爷,此城名唤祭赛国,乃西邦大去处。当年有四夷朝贡:南月陀国,北高昌国,西本钵国,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我这里不动干戈,不去征讨,他那里自然拜为上邦。”唐僧道:“既拜为上邦,想是你这国王有道,文武贤良。”众僧道:“爷爷,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只是我这里四处拜佛,而我这金光寺,自来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有人曾见;昼喷彩气,四国无不同瞻。故此以为天府神京,四夷朝贡。只是三年之前,孟秋朔日,夜半子时,下了一场血雨。天明时,家家害怕,户户生悲。众公卿奏上国王,不知天公有什么事情见责,当时陛下请和尚看经,答天谢地,谁晓得我这寺里黄金宝塔被血雨污了,再无光华,没有这般祥瑞,这两年外国不来朝贡。我王欲要征伐,众臣谏道:“我寺里僧人偷了塔上宝贝,所以无祥云瑞霭,外国不朝。”昏君更不察理,叫那些赃官,将我僧众拿了去,千般拷打,万样追求。当时我这里有三辈和尚,前两辈已被拷打不过,死了,如今又捉我辈问罪枷锁。老爷在上,我等怎敢欺心盗取塔中之宝!万望爷爷怜念,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舍大慈大悲,广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