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同样不置可否,一场战役牵扯的因素太多,总是很难按照将军们一开始就确定的方向发展,正因如此主将才要在一个接一个的决策中寻得转瞬即逝的胜败时机。</P>
郭信回首看向其他人,王元茂向来都是依令行事,不是太有将略的人,薛、姚二人或许是出于归顺不久的缘故,不常主动发表意见。</P>
这时郭信的目光注意到同样被他要来作为行营临时行军司马的许丰,遂招呼许丰上前来,随后开口道:“莱芜或是一座坚城,但守城者未必会死守。各地尚不知战事究竟为何而起,许司马代我写一篇檄文,诉明我父子起兵之由,请各地州县供给无虞,大军过处必秋毫无犯,若是据城不纳,甚至列阵为敌者,皆视为东京贼臣叛党,待我随父入京诛杀奸臣后,日后必以叛逆论罪。”</P>
许丰欣然领命,郭信继续向诸将道:“兵将乃是我等武人立身之本,然纵有契丹主控弦无数,终也不过仓皇北逃,可见再多兵将也敌不过世人的人心向背。传我号令,诸军沿途不得侵害乡里,违者以军法论斩。”</P>
诸将肃然,一片得令之声。</P>
中军抵达淄州,原先章承化截留的行营粮秣与后续符家相送的粮秣都将汇聚与此,再由此地发往前方行营处。这时前方赵匡胤再度派人传信,称莱芜城守将得到檄文,已开城归顺,诸将大喜,郭信遂取出城内不多的酒肉犒军,中军士气大振。</P>
次日中军继续行进,离开淄州城不久即是山路,再横穿过泰山余脉便是天平军境内。自黎明开始,军汉们便沿着白晃晃的、徘徊在山谷间的路行进了三十多里。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加上山路本就很吃脚力,汗水顺着头发流下,郭信骑着马尚觉得十分辛苦,更不必提麾下步卒了。</P>
当离开群山,再度回到官道上时,周围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灌木荒草已疏,人烟渐盛。道路两边是广阔的休耕土地,不远处村落林立,小屋群集,地面被踏得又硬又平。小孩、劳作的男人、闲暇的老人隔着很远立在垄上瞧着射虎军经过。</P>
此时的乡野百姓普遍很畏惧军人,他们多数分不清禁军和平日里横行暴敛的藩镇军队有什么区别,单是披坚执锐的武夫们出现在视线中,就足够令很多老实本分的农人担心了。</P>
郭信驻马歇脚,指着远处张望的人们道:“在百姓眼中,我等与虎虫无异。”</P>
姚进没有察觉到郭信的意思,随口便道:“本军名号射虎军,威风当然要比过大虫。”</P>
几个武将干笑了几声,只有符昭信道:“郭郎太过仁心,不知民心之恶。前几年契丹人四散为祸中原时,本镇群盗四起,呼啸动辄上万之众,闹得最凶的便是莱芜东面,盖因此地山野相近,官军来剿便上山藏匿,兄长颇费了些功夫才平息匪乱。”</P>
郭信无言,待日头稍下一些便下令继续赶路,等到众人望见莱芜城的影子时,已是离开青州的第四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