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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下诏狱

王振一张脸涨得通红,气的。咱家打不过你,只好另找旁人出气,这也不行?他牙齿咬得格格响,憋了半天,朝其他大汉将军吼:“都站着干什么?还不拿下?”

拿谁?殿里其他大汉将军茫然,就见王振手指张宁,嘶哑着声音道:“拿下,下诏狱。”

众大汉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动。

殿中一片诡异的安静,朝臣们徙见王振当殿发飙,好些人心胆俱寒,只有三杨有一种“原来这才是他真面目”的即视感。

杨士奇想起张宁提过,王振既是皇帝的启蒙先生,又从小陪伴皇帝长大,不免有些庆幸,幸好这时发动,要不然太皇太后和他们这些顾命大臣都不在,谁能制他?他们年纪都不小,没几年好活了。

王振见大汉将军们没人听他,抬腿向先前扇耳光那位大汉将军踹去。那位大汉将军侧身避开,心里憋屈得不行,你看我好欺负吗?

突然御座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朕在这里,谁敢妄言拿人?”

朱祁镇看完奏章,失望透顶,枉朕一片诚心待你,你竟然瞒朕做了这么多坏事。以前有朝臣弹劾,王振总是喊冤,他信了,因为打从心里不相信先生会做这些事,没深究弹劾的朝臣已是他大度。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朝臣们没有冤枉他。

他好不容易从失望中回过神,就见王振在殿中踹大汉将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王先生怎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可两人一踹一躲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终于他忍不住出声喝止。

朝臣们见皇帝直到这时才喝止,还以为依然在包庇王振,看王振的目光更加敬畏。只有杨士奇离御座近,又知晓一些内情,有了猜测,知道不是。张辅则是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皇帝的动静。

王振心头一凛,忙跪下道:“陛下,这些人不叫使唤。”

自从朱祁镇尊他为师,不以奴才待他后,他何曾行此大礼?这时跪下,心里更恨张宁,暗暗发誓,待会散朝,定要将张宁下诏狱,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刚转过念头,就听上头朱祁镇清朗的声音冷冷淡淡道:“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拿下。”

“是。”张宁应声而出,向挨了耳光那位大汉将军使了个眼色,那位大汉将军早憋屈得狠了,既得命令,又得张宁示意,哪还会客气?大步过来,和张宁一左一右按住王振的肩膀,押出殿去。

王振懵了,皇帝不是应该离座扶他起身吗?他刚才说什么?张宁这小子居然敢拿我?!直到被押出殿,看到刺眼的阳光,再被推着走,感觉到肩膀的压力,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陛下!陛下!”王振大叫。朱祁镇自然是听不到的。

“王大酋,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他恨声道。王大酋决定舍身除奸,没想到剧情反转,这会儿一脸呆滞不敢相信。他也是听不到的。

张宁道:“行了,别鬼哭神嚎的了。你犯下累累罪行,死了也不冤。”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死了,八年后,皇帝不会被俘,一百多位随驾大臣,二十多万精锐不会白白丧生。以你一人换这么多人的性命,太值了。

“张宁,咱家跟你势不两立。”王振挣扎,想和张宁拼命。

“你老实去诏狱呆着吧。”张宁手上用力,王振哪里挣扎得了?

殿里安静几息,主要是朝臣们没想到皇帝不仅看了奏章,还开金口拿下王振。这几年,多少朝臣前仆后继地弹劾,被整死的整死,被流放的流放,何曾能撼动王振分毫。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不,皇帝今天怎么了?貌似很不对劲。朝臣们像在做梦,感觉很不真实。

只有杨士奇目送张宁押着王振离去,心头震撼,要说没有这小子在皇帝面前进言,打死他也不相信,可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张辅则若有所思,两个月前,张宁找他要资源,他给了。然后这小子就忙着开纺织厂,又是盖厂房又是造织机,忙得不亦乐乎,他以为被耍了,憋了一肚火,没想到直到今天才发作。

王大酋名不见经传,要不是今天冒出来,张辅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张宁怎么挑中他,怎么说服他?难道……

张辅望向杨士奇。

杨士奇感觉到他的视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内阁首辅出手,能不成功吗?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说服他?张辅压下询问的冲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点头回应,心想,这算是勋贵文官第一次合作吗?

虽然他天天和三杨以及胡潆一起去慈寿宫向太皇太后禀报政事,但也只限于此,私下并无来往,公事上各有立场,更是免不了争执,何曾有合作的想法?

没想到促成双方合作的,竟是张宁这孩子。

张辅更高看张宁一眼。

…………

朱祁镇下谕将王振下诏狱后,怒气未息,无心再议政事,匆匆宣布散朝,回乾清宫了。

…………

今天发生的一幕让很多朝臣震惊、不敢相信,更有见机快的认为,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他们或许面临新的机遇和选择。人人脑袋嗡嗡,哪有心思议政?打算今天奏事的也暂时忘了提。

朝臣们三三两两走了一段,才渐渐交头接耳。实在是太震撼了。

…………

张宁和挨耳光的大汉将军回乾清宫,在殿门口遇到急得团团转的马顺。

早朝发生的事情让他猝不及防,以致来不及为王振求情,直到散朝,跟随同僚走到午门,才猛想停住脚步。王振是他依靠的大树,大树倒了,他怎么办?必须保王振。他拔足往回飞奔,和几个同僚撞了满怀,才赶到乾清宫。可是皇帝不肯召见。

朱祁镇越看这份奏章越生气,贾小四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陛下,王公公奸诈得紧,不要说你,就是我们都被瞒过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东西,只是瞒着你一人。贾小四无声自语。

朱祁镇神色微动,道:“你们也没发现他和以前不同么?”

以前是什么时候?当然是皇帝还是太子,先帝没有驾崩的时候。

“是啊。他在外头胡作非为,在宫里还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陛下不知道,他教我们识字,还说为人要清廉,没想到自己到处索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