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宁又否决了。无人不知张宁是杨士奇的孙女婿,对付悠悠,得益的是杨容儿,难道曹吉祥没有考虑这一层?
很有可能没有。
原来的历史轨迹,他帮助朱祁镇夺门成功后,以功臣自居,在京城中飞扬跋扈,后来感觉到朱祁镇疏远他,和过继的侄子一起商量造反,攻了半天,宫门都没能攻开。
这样一个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他误以为贾小四背后有张宁撑腰,决定对张宁下手,先除掉张宁,再和贾小四争权呢?
曹吉祥是这样想的吧?张宁思忖半天,还是搞不太清楚曹吉祥的脑回路,不过这样变思路,正常人确实难以搞懂。
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狠狠地回击了。
张宁吁了口气,动身坐车进宫。
今天进宫比平日晚,到宫里已经午后,朱祁镇用完午膳,在廊下看几个小太监读书,时不时指点一下,颇有为师的乐趣。
这老师级别可真高。张宁腹诽,上前行礼参见。
“卿来了?”朱祁镇示意张宁起身,道:“到里面说话吧。小四,端一碗加冰的酸梅汤给张卿。”
我喝酸梅汤喝得一嘴酸味了好吗?张宁道:“臣府上的厨子会用冰做一道甜品,比酸味汤好吃,不过天气热不耐保存,只能随做随吃,要不然会融化。请陛下派御膳监的公公到臣府上学习做法。”
正因为不易保存,所以在东院办公,只好将就喝酸梅汤。酸梅汤做法简单,而且冰激凌不能多吃。
朱祁镇大喜,道:“是什么?”
“一道加冰和牛奶、糖的点心。就是不能多吃,要不然能拉肚子。”张宁很奇怪,难道悠悠没有教御厨们吗?这不像是她的做派呀。
“小四,去御膳监传话,马上派人去学。朕晚上就要吃。”朱祁镇道。
“晚上更不能多吃,最好吃一两支。”张宁道,该说的得说清楚,要不然明天传出皇帝病了,不能上朝,事情就大了。
朱祁镇在椅上坐了,道:“做出来朕先尝尝再说。”
可别觉得好吃吃个没完。朱祁镇只有十六岁,搁现代还是中学生,贪口也是有的。张宁认真道:“真不能多吃,要是吃多了龙体有恙,臣罪责不小。”
“行,就吃两个。”朱祁镇说着自顾自笑起来:“这还没学着做呢,卿先担心朕管不住自己的嘴,真这么好吃?”
“是一道很多人喜欢的甜食,年轻人更喜欢。”张宁道。
幸好朱祁镇没问既然这么受欢迎,怎么御膳房不会做之类的话,只道:“这样啊。”
张宁按例先汇报京城中发生的要紧事,特地提及一件事,槐树胡同有人七窍流血而死,顺天府尹已派人抬回尸体,想必接下来就是破案了。
出了人命案,可就是大事了。
“七窍流血?”朱祁镇皱眉道:“死在路上吗?”
“是,倒在臭水河边。”
“卿有没有派人调查?”朱祁镇道:“七窍流血,应该是服毒才会吧?这人既服毒自尽,为何不死在家中,而要倒在臭水沟边?”
皇帝变身破案专家,倒泔水那人算死得其所了。张宁腹诽一句,道:“什么情况还须顺天府尹破案后才知道。”
这样一件案子,当然不可能交给锦衣卫,张宁自然不便就案情作出猜测。
朱祁镇“嗯”了一声,道:“这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顺天府尹接手,臣没有派人调查。”
“最近没有发生类似的情况吧?”朱祁镇担心不是服毒自尽,而是有人投毒,所以有此一问。
“暂时没有发现。”
朱祁镇沉默几息,道:“你抽调得出人手调查这件事吗?”锦衣卫不查,因为死的是老百姓,而且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事情太小,不到调查的级别。如果朱祁镇吩咐下来,锦衣卫自然要插手。
张宁道:“臣前些天抽了些人手去瓦剌,现在再也抽不出来了。陛下不妨让东厂查一查。”
东厂的番子不用远赴草原,人手充足,让他们调查再好不过了。张宁提这件事,就是为了引出东厂。
朱祁镇道:“自王先生死后,朕一直拿不定主意。”
来了。张宁“什么事让陛下为难?”
“东厂厂公之位。朕想让曹吉祥升上去,又觉他有些不稳重,小四嘛,太年轻了。”这件事,朱祁镇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考虑来考虑去,觉得两人都不合适。
曹吉祥岂此不稳定?那简直是一个疯子,不,疯狗。张宁对他恶感满满,只觉用任何语言贬低他都不为过。他道:“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要是小四再大十岁,朕就让给他了。他倒是很热心,朕这不是担心他不能服众吗?”朱祁镇道。贾小四一来年轻,二来人缘好,厂公心不狠手不辣,不行。
张宁道:“身为厂公,一要深得陛下信任,二要看能力。依臣看,能力可以学习,这忠心嘛,却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等闲难得到皇帝晃一下的曹吉祥忠心,还是天天在皇帝跟前晃来晃去,侍候皇帝饮食起居的贾小四忠心,自是不用张宁多说。
“可不是。”朱祁镇露出笑容,道:“卿说得没错。小四年轻,有的是时间学。”
张宁笑而不语。
东厂厂公人选由此而定。
贾小四端酸梅汤要进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停住脚步,待朱祁镇说出他年轻,有时间学的话,知道大事已成,对张宁无比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