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天进宫当值那会,朱祁镇下朝,贾小四端来点心,他都会叫张宁过来一块儿吃。
“朕看看伤得怎么样。”朱祁镇起身走过来道,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流这么多血,伤口得多深啊。
张宁在蟒袍上绑白布涂鸡血时,就想到这一点。朱祁镇心细,又真心待他,哪会不看伤口?只要坐上皇帝宝座,便成孤家寡人,成了没有感情的生物。可朱祁镇不是,他有人的情感,以前待王振如师,现在待张宁如友如弟。
他道:“请陛下贬退殿中公公。”
贾小四赶去东厂审问曹吉祥,殿中侍候的是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沈景奕,长得娘里娘气,说话细声细气,加上声音尖细,乍一看,很像娘们。
他平时见张宁未语先笑,听说张宁遇刺受伤,已经眼泛泪花,几次张嘴想问,只是张宁和皇帝说话,他不敢插嘴。
朱祁镇以为张宁脸皮嫩,不好意思当众脱下蟒袍,露出身体,道:“景奕,你出去,带上门。”
“是。”沈景奕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温顺地出去,带上门之前深深地看了张宁一眼。这一眼看得张宁打了个寒颤。
门关上,张宁跪下道:“臣欺君,请陛下治罪。”
“快起来。”朱祁镇伸手扶他,道:“什么事,你说。”
张宁顺势起身,道:“陛下,臣遇刺是真,受伤是假。”三两下扯掉蟒袍外面的白布扔在地上,道:“请陛下治臣之罪。”
朱祁镇道:“有没有受伤,朕都要看。”
不是吧,你这么变态?张宁苦笑道:“臣不敢在陛下面前袒胸露腹。”
在皇帝面前光着身子,那是不敬,皇帝可以治罪。
朱祁镇道:“不用担心,朕赐你无罪。”
是不是我不解开蟒袍让你检查,你反而要查我的罪?都说没受伤了还要看,你想干什么?张宁无声吐槽,无奈之下,只好解开蟒袍两颗扣子,露出光洁的左胸。
朱祁镇看不动喜怒,道:“白布是绑在这个部位吗?血哪里来的?”
“是这个部位,臣大胆,让人涂上鸡血。”
“鸡血……”朱祁镇无语了一下,道:“你怎么想到涂鸡血?”
这样还没生气?还是问清楚后再大爆发?张宁偷瞄朱祁镇的脸色一眼,道:“臣情急之下,让他们宰了一只鸡,涂上一些鸡血,企图蒙混过关。陛下圣明,一看就看出来了。”
朱祁镇叹息:“卿心善,人所难及。”
“啊?”张宁傻眼,这什么节奏?随即明白朱祁镇的意思,他捉拿两个刺客,不仅没有对刺客用刑,也没有伤害刺客的意思,可不是心善?
要不然,白布上涂的,应该是刺客的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