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长安刚从云海上偷偷溜下来,便看到了负手而立在一楼大门前,侧身斜眼望着他的老人。
目光满是嫌弃。
就好像看到了暴殄天物还不自知,甚至自己被自己给蒙在鼓子里的蠢货,又或是一位王者看到了青铜之下的“巅峰操作”,实在是不忍直视,恨不得将其吊起来打一顿。
然后美曰其名“教育”。
纪长安先是一愣,而后举手招呼道:“顾爷爷,这么晚了刚散步回来呢?”
顾老抬眼望了眼天色,谁家老人十点多还在外面溜达?
卖瓷器的?
老人忽然叹了口气,哀叹道:“纪长安,自己与自己较量的滋味如何?你就这么喜欢和自己过不去?”
纪长安一脸茫然地望着老人,满脸问号。
啥意思啊?
自己啥时候和自己过不去了?
大爷你是不是整错了?
对于这位当年随林珞然一同到此,极少与人交流的老大爷,纪长安一直心怀敬意。
只不过是敬畏的敬,而非敬佩的敬。
老人平日间哪怕很少开口,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或者眼神,都能带给他巨大的压力,犹若不怒自威,又或是小说里说的那些王八……霸之气!
特别是往日与林珞然一同并肩放学回来,老人站在五楼窗户往下投落的漠然目光,总是让他胆战心惊。
在公寓的房客中,顾老给他的印象便是威严与神秘,极少开口,可一开口便是一锤定音。
这是周怀之曾经试图在纪长安这营造的理想形象,只可惜最后惨败告终,甚至是不幸演变为了不靠谱的单身中年男人形象。
纪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顾爷爷指的是哪个方面?”
老人似是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自己压制自己,还犹然不知的蠢货,无趣地摆摆手,转身踏上上了楼梯。
只是刚踏上第一层台阶时,老人突然停步,极为罕见地陷入了某种挣扎的地步。
最终,顾老语气缓慢地转身问道:
“纪长安,老夫问你,你平日间见到天国序列法外者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纪长安踌躇道:“同序列的好兄弟?”
六大序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能身处同一序列,这是缘分。
一般来说,同序列的法外者间会有一种来自灵魂本源的亲近感,尤其是在位格相近时。
而若位格相差太大,那便不是亲近感,而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压制!
老人神色木然地转身上楼。
只觉先前的自己一定是昏了头脑,才会问这个蠢货!
目送顾老上了楼,纪长安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间,只是回房前他疑惑地抬头望了眼公寓楼前的大梧桐树。
今夜怎么没了那聒噪的蝉鸣声?
……
……
“你怎么看?”
周怀之站在窗前,望着头顶被某人踩碎成七零八落的云海,苦笑道。
“怎么看?用眼睛看啊!姓周的你是幻术玩多了导致精神失常,还是脑壳坏了需要修理下?”
“老子去边境做苦力一年,你就把长安给卖了?”
原本被纪长安送回四楼房间的中年男人破口大骂,再无先前醉死过去的模样。
周怀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和夏花老婆子一个模样和口气,这事当初是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二楼夏花老婆子与安有容。
三楼他周怀之以及姓李的那个家伙。
四楼则是眼前的林有德。
再加上纪长安那个整日不务正业,常年不见踪影的老爹,一共六人。
关于此事的投票最后是以五比二的悬殊通过。
——某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自诩为纪长安监护人,认为自己一票顶两票。
而这么一回忆……
周怀之心中大骂。
他娘感情就是这两货投的反对票,自己真是闲的没事做了,才会主动上门来找骂!
心中郁郁的周怀之叹气道:“行了行了,再继续下去你能保证长安他还能坚持住?”
林有德当场冷笑道:“事实证明,长安他如今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反客为主地将那位强行压了下去。”
听到这句话,周怀之一脸憋屈。
这他娘算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