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个的府兵也被惊呆了,手中火把险些掉落在地。趁这当口儿,李伯辰一咬牙,飞快退远了。
等他翻过山梁,那道贯彻天地的雷柱才消失,但璋山上方仍在发亮,连空气都变成了淡红色。须臾之后,璋山主峰上缓慢腾起一阵巨大烟尘,像个罩子一样将山峰笼住,随后往四面八方散来。再过五六息的功夫,林间狂风大作、轰鸣声震耳欲聋,树木被烈风吹得几乎倾倒,地上经年累积的落叶、砂石全被轰散,被狂风裹挟着,劈头盖脸的猛扑过来。
李伯辰忙矮了身子躲在树后,可仍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已被刮出了无数道小口子。
又过十几息的功夫,这狂风才慢慢地散了。
他站起身看向主峰的方向,知道璋山君该已魂飞魄散了。便默立良久,渐渐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胸口也哽得难受。
不知这算不算是她得偿所愿……那雷柱自始至终都轰在一个地方,想来雷刑来的时候,她也一动未动吧。
他慢慢走回去之后,搜山的人都已离开了,只是主峰上空仍有淡淡的红云弥漫,血雾一般。他就在洞口的台上坐了一会儿,待那红云也散去,才走回洞中。
踏入洞中两三步,便听见噗通一声响。他又走了几步,见隋子昂摔倒在地,身上发颤。他身边散落着绳子,中衣也焦黑一片,看来是一点一点蹭到了熏肉的石灶旁,慢慢将绳子磨断了。
隋子昂见他走进来,竟然还未慌,而瞪眼看他,嘴抿得很紧,身子也绷着。但李伯辰只将他提起来,又把绳子打好结重新把他绑了,丢在一旁。隋子昂便又瘫软一团,喘得厉害。李伯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一片滚烫。
不过修了六渎一脉庙堂心决的养气境修士的确了得,断了一腿一手,一天没吃没喝,竟然还撑到现在。他如今该是在生病,叫这世上的医者看,大多会说邪气入体,但李伯辰觉得这或许是因为感染。
这种病他治不了,只能靠隋子昂自己挺过去。他就从灶里撕了一块马肉送到隋子昂嘴边,但他咬着牙不张口。李伯辰此时没什么心情同他废话,手里一用力,将他嘴巴捏开、把一整块马肉塞进去,又把他的嘴捂上了。
隋子昂只能嚼了几下,囫囵吞了。李伯辰就蹲下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隋子昂,之前你落到我手里是因为胆子小。现在胆子虽然大起来了,可大的不是时候。哪怕你挣开、跑了,在这山里能熬多久呢?怕是要变成世上第一个被活活冻死的养气境。”
“我给你一个好办法——六渎修法不是最擅长操纵运势么?你倒不如在这方面多想想。”
他又拍拍隋子昂的脸,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在北原上时曾经见过隋不休展示类似的本领,他猜该是六渎修士低级术法的一种。隋不休起了个咒,于是两人很“幸运”地找到一辆空粮车、一面大旗、一具尸体,才没被活活冻死。那种幸运,该是术法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