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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至暗黎明

毒辣辣的光,刺痛吴良村的双眼。

吴良村从睡梦中醒来,头痛得很。

他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脑袋,一摇一晃地拿着脸盆去水缸中舀了瓢凉水,放到铁制的脸盆架上,准备洗脸。

对面的墙上是十余寸见方的镜子,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下自己,喝了太多的酒,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憔悴。

他将目光自然地往镜子上方挪移……

挂历上标注着的日期让他猛地醒了酒。

“啪……”

吴良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坏了,喝大了,耽误正事儿了!”

此刻的他,终于清醒了,是的,他放了秦芳鸽子。

吴良村慌乱地抹了把脸,没时间多想了,赶紧换了衣服,朝门外跑去。

今天的阳光很足,虽说是上午,也让人觉得有些燥热,也许是因为吴良村心情比较急躁吧,从村西头狂奔到村东头,累得他气喘吁吁。

今天的村口,有些热闹,往常不会有村民聚集的地方,此刻却挤满了人。

大伙儿有的双手抱胸站着、有的倚在柳树下交头接耳、有的坐在村口的大青石上指指点点……

嘈杂声混作一团。

“哎呦,你看见了吗?太惨了……”

“我不敢看啊,啥样啊,人咋样了?”

“唉,没气儿了……”

不知怎地,吴良村仿佛有了顺风耳。离老远,一些令人胆寒的字眼,便精准地从一片嘈杂之声中突围出来,传到了吴良村耳朵里。

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也可能是跑了太久的缘故,吴良村感觉口腔之中满是血腥味道。

一定不会有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一定不会有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见到了我,都诧异得停止了交流,为什么都看着我,为什么要有这种怜悯的眼神……

今天的阳光太毒辣,吴良村感觉全身都在发热。

“李婶……你……你见到秦芳了吗?”

为什么你要躲闪我的目光……

“孙姐……你……你知道秦芳去哪儿了吗?”

为什么你沉默地低下了头……

“王姨……我跟秦芳今天要订婚,你见到秦芳了吗?”

为什么你要落泪……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忽然,吴良村看到,在前方,道对面一百米远的地方,有穿军绿色警服的公安……

还有一条冰冷的警戒线。

而在警戒线后面的苞米地里,拦上了一张白蓝相交的巨大帆布……

“秦……”

吴良村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一个小时前,秦芳的尸体被村民在苞米地里发现了。

她安静地躺在凌乱折断的苞米杆上,衣不蔽体,红色的连衣裙被撕烂,混在泥土里,挂在玉米杆上……

脖颈处向外溢出涔涔的血,像极了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由于当时的技术手段不发达,又没有目击证人,这案子便成为了悬案,村民们心心念念的秦芳老师,终被时间冲刷,被人所遗忘。

从此,吴良村滴酒不沾,一生不娶。

这一次我没有遵守约定,这一生我不再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