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腊月时,北风刮起积雪,四散的雪花被月光照耀的银光闪闪,树枝在风中晃动,漆黑的影子好似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像是要择人而噬。
“沙,沙。”沉重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舒爽的声音,又立刻被寒风呼啸着刮碎。
“观、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荒凉的郊外传出一阵哆哆嗦嗦的念经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孤身在荒凉的平原上行走。
少年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长相普通,身型普通,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给人一种发散的的感觉,像是随时都要睡着。少年脑袋倒是略大,也不知究竟装了多少正经玩意儿。少年身上穿着臃肿的羽绒服,里面大概是更沉重的棉袄,脚下厚重的积雪却丝毫没能减慢他的步伐。
他不时张望四周,或是猛地回头,显得胆怯而紧张。但即便如此胆怯,少年仍旧一脸气愤,埋头向更荒凉的地方走去。
作为沉迷漫画的新时代好学生,少年仅会的这篇经文还是高考前家中信佛的母亲逼着他背下来的,原本少年只是为了让她心安,却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变成了让自己心安。
北地的夜晚格外寒冷,即便是厚厚的羽绒服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少年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脖子彻底缩进衣领,羽绒服的帽子勒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活像只企鹅在雪地中摇摆。
“咕噜!”
不知走了多久,夜空已经见不到一点星光,少年只觉腹中空空无物,暴露在冷风中被冻红的脸颊逐渐变白,四肢的力气也一点点消失不见。
“唉!早知道就不和他们吵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担心。”
将地面上的积雪稍作清理,少年面带苦涩,五官皱成一团,靠坐在一处背风的土包后忍不住懊恼道。
少年名为古固,住在北地J省的一座小镇上,家中父母都是工人。在爷爷去世后,奶奶就被父亲接到家中一起生活。一家四口虽说不算富裕,但也能衣食无忧。
要说古固也是个怪胎。这小子刚生下来后就一直大哭,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医生和和护士都吓傻了。家人更是急的够呛,生怕孩子有什么毛病,在医院里是查了又查,结果直到古固哭昏过去也没查出什么。满岁后,古固在母亲无意的的教导下认识了些简单的字,让邻里都啧啧称奇,说这孩子长大后了不得。再大一点,古固曾和爱下象棋的姥爷玩过一阵,后来整个小镇上下再难逢敌手。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古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只是性子闷了些,不喜和人交谈,放学回到家中就守着电视机看动画,不过父母也没有在意。而就在临近高中毕业时,古固突然决定要学习画漫画,做个漫画家,还说高考什么的就算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从未操心过古固学业的父母急了,不知该怎么规劝。最后,还是古固的父亲一拍大腿,拿起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棒,决定效仿自己老爹当年的做法。
一顿棍棒教育之后,古固终于“回心转意”,决定认真备考。
但老天好像有意成全他。当古固高考之后,一场重病战胜了他,连续几个月,古固连从床上下来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近些天才有所好转。因为这几个月的重病,古固直接错过了学校的报到,又错过了一学期的课程,家里人担心他的身体,不放心他外出求学,于是在学校周围租了个房子决定陪读。
这下可把古固给气坏了,他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也不管外面呼啸的寒风,直接冲出家门,然后一口气在荒原上走了二十多里,一点也不像个大病初愈的样子。古固也知道父母是考虑到自己的未来,但叛逆期的少年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替自己做主,如果父母和他商量的话,说不定他,呃,他估计还是不会同意。
就在古固犹豫不决时,又一阵冷风从土包上吹过,雪花落了他一头,冰冷的感觉让古固越发懊悔。
实在受不住野外的冷风,古固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口袋想将手机拿出来,结果却什么也没摸到。
“靠,手机居然落在家里了,这下可糟了!”
没想到自己会忘记带上手机,古固吓出了一身冷汗,被北风一吹更加颤抖。但身体的冰冷却远比不上心中的冰冷,古固小时候可是没少听说有醉汉半夜被冻死在回家的路上,而且醉汉好歹没有意识,古固却是要体会寒冷一点点侵蚀自己的身体,这种慢性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自己究竟会不会被人找到?
如果没人找的到,那自己的尸体又会成为哪只畜生的美餐,或是变成蛆虫的粪便?
父母和奶奶会多伤心?当他们老了又会有谁会去养他们?
只是一瞬间,古固的脑袋里想了太多。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我还是条单身狗,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过,我不想死......”
生死之间,古固越发急躁,身体颤抖的厉害,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爸妈他们一定会出来找我的,我只要等到他们来接我就安全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古固成功地把自己吓个半死,本就虚弱饥饿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有些脱力,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土包上,等待着救援的到来。
然而,古固却没有发觉,在他躺着的土包顶端,青色的石头压着一沓黄纸;在土包底部的窟窿里,一对漆黑的眸子不知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