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司马大人之功,贱妾方才能在此江面畅游……”
那商人之妻再次福身一礼,遂抱着琵琶坐下,拨弄了两下琴弦。
指尖飞舞,或拢,或捻,或挑,无比熟稔。
只听嘈嘈如急雨,切切如私语,如银瓶乍破,如铁骑突出……
当真是翻云覆雨,如坠波涛,众人的心情随随着那琴曲汹涌。
酣畅伶俐,如饮甘泉,陶醉不已,众人矗立船头,好像都痴傻了般。
曲终。
祝修远等无不拍手叫好,并着人送去酒食,算作酬谢。
那商人之妻起身拜谢,在江州名士的起哄下,她逐渐道出自家身世。
原来她本是京城人氏,住在虾蟆陵,十三岁学成琵琶,名动整个京城,风光一时无限。
但岁月易逝,红颜易老,繁华不再,终日虚度,门前冷落。
最后竟委身商人,甘为妻妾。
但她那商人丈夫爱财,江州战事一歇,竟立即前往浮梁县买茶……
冷落凄苦,孤枕难眠,忽然梦醒,想起年少繁华,总觉虚度了光阴,遂流下泪来,打湿了枕头……
心中烦闷,于是泛舟江面,弹一曲琵琶曲,以抒其意。
听罢商人之妻的讲述,刘文彩、江州名士,及读书人等,纷纷大发感慨,竟在那感叹时光易逝,红颜易老……
而祝修远却怔住了。
此情此景……
啪!
祝修远拍了自己一巴掌,莫非是喝醉了酒,尚处梦中?
“祝兄,你这是干什么?”刘文彩无比诧异,怎么无缘无故打自己一巴掌。
“司马大人……”
嘶!
祝修远揉着脸蛋,好疼,看来这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那就太巧了!
祝修远不由高声大笑起来,借着酒劲,笑得十分酣畅。
“祝兄,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我等啊!”刘文彩酒都醒了大半。
“没事,没事……”
祝修远摆了摆手,停止大笑,随后瞄了眼刘文彩,再将江州名士及读书人一一扫视了一遍。
众人大感奇怪,纷纷看着祝修远,不知何意。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刘兄,还有各位,你们……还楞着做什么,快快将那首《琵琶行》吟出来啊!”
“祝兄,什么《琵琶行》?没听说过啊!”刘文彩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司马大人,我等也不知什么《琵琶行》……”江州名士及读书人也纷纷摇头。
祝修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确没听说过“琵琶行”三个字,也就是说,此诗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出现过。
再者,如果《琵琶行》早已流传天下,那商人之妻,再像刚才那么一说,刘文彩他们,恐怕早已怒声呵斥,大骂这商人之妻,骂她“模仿”、“跟风”、“盗版”……
然而没有。
祝修远眉头一挑,拍了拍手,笑道:“那好,既然你等都没有听过《琵琶行》,那我就吟诵一番,诸位且听如何。”
“好,司马大人诗才无双,这《琵琶行》定是传世名篇……”江州名士等纷纷起哄。
祝修远清了清嗓子,矗立船头,迎风吟诵道: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祝修远吟诵已毕,刘文彩,江州名士,读书人,还有那位商人之妻,全都呆了。
如木雕泥塑。
“好!太好了,又一首传世名篇……”
“司马大人果然不愧‘诗才无双’、‘江州司马好诗才’之名!”
“祝兄,我等吟诵了一夜的诗词,加起来都没有你这首好啊!”
“司马大人,我等对你的敬仰之情,如江水滔滔……”
……
祝修远吟出此诗,顿将今晚的气氛推至最高处。
众人忘我的饮酒,推杯换盏,重复吟诵《琵琶行》,陶醉不已。
而那商人之妻,见祝修远竟将她写进此诗中,这可是传世名篇啊!
心情激动之余,只有抱着琵琶继续弹,方才能聊表心中欢喜与感激之情。
祝修远也十分高兴,一杯接着一杯,把美酒当白开水来喝。
最后,祝修远竟不知喝到几时,身在何处。
伶仃大醉,倒头便睡。
真是一觉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