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了?何谓早了?”
郑家文人多,若要论经,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普通人强,但军略一道上就差了些。贺礼道:“回洛仓事关洛阳供给,守军只多不少,且洛阳城内守军也不会坐视全城粮草有失,两军交战,以魏公兵卒之素质,哪怕能打下来,兵员损失也会极大,届时,如何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不失,便是摆在魏公案头上最大的难题。”
说到这里,不免一叹,贺礼可惜道:“如果能西取关中就好了,比打洛阳好许多倍。”
郑家祖孙几个,哪怕再不通军略,也明白一支队伍士气和军心是如何的重要,郑太公道:“可惜李密未曾纳大郎之策。”
贺礼苦笑:“瓦岗拿下回洛仓不难,难在拿下回洛仓之后隋廷的反扑,打仗是要死人的,瓦岗无府库,如何鼓舞三军用命?一开始,死的人不多,还好说,打仗多了后,死的人就会更多,届时,军心如何,方是对领兵者最大的考验。别的且不说,以洛阳之富庶,若有朝一日攻下洛阳,为了安抚军心,只怕纵容士卒抢掠全城之事会上演,届时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乱世人命贱如狗,乱世人命贱如狗啊!”
此时此刻,贺礼真的很怀念现代。看史书的时候,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两行字,不过是记载着某某某又打了一仗,夺了一城,但真正身临其境,才知其间之民过得多么艰难。普通老百姓的命,在这些争夺天下的所谓英豪的眼里,又算什么?跟他们的军队比起来,民又算什么!
与这些鲜活的人命比起来,所谓的炒作名声,都不值一提。贺礼先前要给李密上书的兴奋瞬间都没了。他真的很不适应,也很害怕,心中也更加紧迫,必须更加的努力,努力摆脱平民阶层身份,努力的摆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就被人决定生死的身份。
郑家祖孙也是一脸恻然,但是,面对这样的局势,郑家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也只能把在洛阳内的子弟和家人召回来,旁地,郑家家大业大,不敢牵涉太多。
贺礼自不会勉强他们,他与郑十几兄弟交朋友,心底就存了尊重的想法,又不是小朋友交朋友就必须要让朋友与他一样。
说起回洛仓,贺礼突然想起,李密将来跟王世充对阵的时候,曾斩断洛阳粮食供给,围逼洛阳,搞得洛阳城内发生饥荒,饿殍遍地,不止平民百姓,就连名士大臣饿死者也难以幸免,或许,他能做些什么,只是,做什么之前,他还是需要手里有钱。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感觉好坑爹!但是,在荥阳城里要怎么弄钱呢?感觉没什么潜力,毕竟,时局艰难,想想,也许能想到办法。
“且看一看魏公会如何对待虎牢关吧。”
贺礼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然后,过不得几日,郑十六上门告知,虎牢关守将裴仁基、裴行俨父子率众归降投了瓦岗,行了,这下子不用说了,李密攻打回洛仓的时机成熟了,洛阳的苦日子也要来了,他必须赶快行动起来,他打算去拜访找胖掌柜。
自鲜味斋开起来,胖掌柜常去吃,算是店里的常客,贺礼记得他家里有小孙子,时不时的弄些虾绒、鱼丸的送他,胖掌柜做人讲究,只接了一次,之后,贺礼再送便不再收,明言该算钱的还是要算,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
贺礼领他情,也知道但凡讲究做人的人,都不会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便让阿狗哥收了他钱,顺便的,把鲜味斋的生意也扩了一下,卖面的碗数没增加,但是,增加了卖鱼丸、虾丸之类的东西,现在,每天都能保证有盈余,保证日子过得宽泛。
贺礼特意跟着胡狗去打了鱼,选大的留了两条,哼哧哼哧的打成鱼丸,拎着鱼丸上驿馆拜访胖掌柜:“掌柜叔,忙呢?”
“不忙,怎么?今天不读书,又有空过来与你阿叔扯闲了?”
贺礼爱热闹,胖掌柜接触的人多,见识广,跟他聊天挺有意思,时不时的,贺礼路过驿馆都会进来跟他闲聊几句,不过,今天是特意来的,把拎来的鱼丸奉上,贺礼笑道:“今天有事想麻烦掌柜叔,嘿嘿,这是谢礼,先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