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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一(一)

子时三刻,算是新的一日,李三郎匆匆往龙安司赶去。

离龙安司差不多还有两个街道,远远望去,龙安司火光冲天,临近几条街的百姓虽然不多,但见此火势也是在街道上乱作了一团。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今日的李三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哀嚎声,短短一日之内,到处事发,神都怎会一下就落入到如此境地。

李三郎从纷乱的人群中穿过,快速到达龙安司大门外,此时的龙安司内火势正旺,浓烟滚滚,众人不敢靠近,李三郎左右看了看,突然见一熟悉的身影在指挥百姓救火,那人正是陈无忌,李三郎连忙上前,问到:“陈司直,现龙安司状况如何?”

见来人是李三郎,陈无忌拖着伤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含着泪水,哀声说到:“龙安司全完了,受伤的、没受伤的虎啸卫兄弟们,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啊。。。”

李三郎听后不免心中巨悲,整个人瘫坐在地,掩面欲泣,声音缓缓地说到:“张九龄,可还在?”陈玄礼他是见了,这龙安司内他最亲近之人无非他二人,于是问到。陈无忌擦了一下即将流下的泪水,说到:“他在。。。在!贼人来袭之时,我掩护他从后院逃出,想必此时正寻李司丞去了。”听闻张九龄无事,李三郎心里多少有些慰藉,接着问到:“来者是何人?有多少人?”

陈无忌答道:“来者仅一人,黑布蒙面,不曾见其相貌。手持一刀,武功颇高,我等皆不敌。”

听陈无忌说完,李三郎来了精神,连忙问到:“来者持刀?你可曾看清?”

陈无忌一时没想明白,这持刀有何重要,能令李三郎如此莫名兴奋,于是说到:“来人确实持刀,我与其过招时,看得真切!不知此事有何问题?”

李三郎答到:“李客持剑,来者持刀,那来者应不是李客吧?”

原来李三郎是这个顾虑,于是陈无忌说到:“来者绝不是李客,此事我看得清楚,他武功虽高,但跟李客的身形、功法完全不一。。。”陈无忌话音未落,突然身后中了一箭,箭从后背直穿胸前,陈无忌胸前的血喷溅了李三郎一脸,这突然的一箭令李三郎处在了震惊之中,他连忙抬头四处寻找凶手,只见不远处有一黑衣人,手持弯弓,李三郎大声喊到:“快抓住凶手!”

但此时又还有谁能听从他的指令,今日凶徒能够得手,很大程度上因为虎啸卫下午死伤惨重,龙安司其实已成了一座空城,幸存者此刻又悉数被杀,街道上的百姓自顾不暇,谁又有会接受李三郎的调派。李三郎深感无助,在他左右呼喊之际,那黑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三郎摸了摸陈无忌的气息,尚存,于是连忙将陈无忌驮上马匹,一路朝太医署奔去,寻求救治。李三郎离去之际,陈玄礼也正好带着羽林军赶到了现场,开始救援。

辰时初刻,天已明。在太医署的李三郎一夜未眠,不是他不知疲倦,而是他不敢闭眼,他怕自己一睡,神都又生出新的祸端,他的神经已经绷得异常紧张,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恐惧敌人的强大,而是恐惧自己到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不安令他心里着实惶恐。

太医署的当值太医为了救治陈无忌忙了整整一宿,终于停顿下来,对李三郎说到:“李司丞请安心,他的箭已取出,所幸未伤及心脉,这性命算是保住了。”

李三郎一听陈无忌已无性命之忧心里松了口气,说到:“我去看看他。”

太医连忙说到:“李司丞不可,他虽性命无碍,但身体尚虚,并未醒转。他就暂留太医署吧,如醒来我差人告知李司丞。”

“那他大致多久会醒?”李三郎关切地问到。

太医想了想,说到:“这不好说,也许半日,也许三、五日,这可得看他的身子状况,不过我看此人身强体健应该无需太多时日即可康复。”

李三郎听太医这样说,一时也无法,一拱手说到:“那就有劳太医了,如有醒转,请差人来告,告辞!”

说完,李三郎离开了太医署,准备回龙安司看看那里的情况。

李三郎到达龙安司时,天已大亮,日头已高!看着被烧成一片废墟的龙安司李三郎心中不免感伤,两日前刚成立的龙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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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居然已化作一片焦土。陈玄礼、张九龄带着羽林军忙了整整一夜,见李三郎返回,不免一同落泪,张九龄说到:“李司丞,火灭了,可龙安司毁了,除我二人外,其余人等经仵作检验,已。。。已都不在了。”那个“亡”字张九龄实在不忍说出口。陈玄礼看了看只有李三郎一人返回,连忙问到:“那陈司直呢?”李三郎摇了摇头说到:“昨夜中歹人之箭,伤及内脏,现在太医署医治,性命暂时无虞。”听罢,陈玄礼长叹一声,问到:“李司丞,现在我们如何行事?”李三郎想了想说到:“陈玄礼随我去东宫等今日早朝消息吧,张九龄负责在此善后,事毕与我们汇合。”二人拱手答到:“喏!”

辰时三刻,年事已高,久未临朝的女皇今日终于临朝,也许神都两日内接二连三的事情令女皇也按捺不住了,所有的朝臣事先对女皇临朝并不知情,于是都从朝例时辰恭候至此时。

此时,集仙殿内,百官聚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那人就是女皇。她在张易之兄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龙椅,只见那女皇龙袍加身,雍容华贵,金银配饰一应俱全,虽已年迈、久病,但丝毫不失女皇的威仪,这刚一落座,满朝文武皆立马下跪,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免礼,平身!”女皇帝说到,声音里透着威严。

女皇已许久未曾临朝,这满朝的文武官员久未见到女皇,有的居然得激动地落泪,掩面而泣。见状,女皇开口说到:“朕多日未朝,久未见众卿,众卿可安好?”

众人开口道:“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等安好!”

女皇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众卿安好就行!可朕的神都却不安好啊!”

语气虽然不重,可众臣也是闻声色变,吓得一起跪到地上,齐声说到:“臣等有罪!”

女皇继续说到:“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许你们已有所耳闻了,龙安司!太子下辖衙署,居然两日之内出了这么多的祸事!太子李显!你当着众卿家的面跟大伙说说,你该当何罪!”女皇的语气突然加重,变得严厉,让人心生恐惧。

本就跪着的太子李显此时连忙把头又磕到了地面上,大声说到:“儿臣有罪!”

女皇接着说到:“朕看了你们奏疏!你们居然有脸把过错归咎于一个上任才两天的都尉!这就是你们的行事担当吗?如果我把国家交给了你,哪天国家有难了,你也去责怪一个都尉吗!”

女皇这几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太子李显心里是清楚了!于是被吓得蜷缩在地,不敢再发一言,就等着女皇的裁决。

女皇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梁王武三思,何在?”

听到女皇唤自己,武三思心中一喜,暗自揣测到,刚才太子受到如此责难,兴许女皇是打算把权力转交给自己了,于是面露喜色,跪地应声答到:“回吾皇,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