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管家适时站出来,对医生颔首道:“麻烦你了,这边情。”
他们送走了医生,屋子里就只剩下寇语黎和霍司嶙两个人。
霍司嶙拉过一张椅子,在寇语黎身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风管家回来了。
他看见霍司嶙坐在椅子里,背对着他,说道:“霍先生,您先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们来照顾。”
霍司嶙抬手制止了他的劝说:“不用,我看着她,你叫人给她准备点吃的。”
风管家默默地退了下去。
邱恒锐问道:“安全司里的事情,您想什么时候处理?”
霍司嶙说:“会面一律推后,文件送到霍公馆,我在这里解决。”
邱恒锐点了点头,去给霍司嶙拿工作文件了。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寇语黎醒过一次。偌大的房间里只开了两个床头灯,灯光很暗。高烧昏迷,她醒来以后,头疼的厉害。
寇语黎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干涩的厉害,想要说话也发不出声音。
他们不是在飞机上吗,这是到那里了?
浑身都好累。
热出了一身汗,寇语黎抬手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四肢无力的她却做的很艰难。
这时候昏暗中一个人影朝她走近。
寇语黎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不清面前的人。
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送到了她面前,男人的声音低沉,就像是岩石底下流淌的暗流。
“喝一点。”
寇语黎低头抓着吸管猛喝了两口,水是温的,夹着丝丝的清甜。为了让她补充糖分,照顾她的男人细心的往那里面加了蜂蜜。
实在是太渴了,寇语黎喝不够,一直喝到水杯见底。
黑暗中的男人起身退开,过了一会儿,第二杯温水就送到了她面前。这一次寇语黎只喝了半杯就不要了。
黑暗中的男人转了个身,把水杯放到了桌上,又走回她身边,帮她把被子重新裹好。
寇语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不清面前的人的脸,就听见对方对她说:“天还没亮,你再安心睡会儿。”
看到那个身影转身要走,寇语黎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抓住了他。
对方的手掌很宽大,还有些凉。
掌心里厚厚的一片粗糙的茧子,摸起来很不舒服。
她的手温热又柔软,和他很不一样。
那身影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了头。寇语黎猜,他应该是在看他们相握的手。
“我头疼。”她有些娇气的说。
那身影转回来,低声对她说道:“等你的病好了就不疼了。”
他把寇语黎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免得她着凉。
在他准备抽出自己的手的一瞬间,寇语黎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抓住了他。
黑暗中传来她嘤咛一般的哭声,“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人在生病的时候,意志力尤其薄弱。许多藏在心底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对别人倾诉。
这是寇语黎一直藏在心底,想要和别人说的话。
但是在清醒的时候,她不敢。
她不敢告诉别人她怕黑,她不敢告诉别人她怕一个人身处黑夜。
当初她曾经被埋在废墟下整整五天。
那五天里,她的神智在昏迷和清醒中不断交替。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看到的都只有触手一片的漆黑,围绕着她的,只有鼻尖浓浓的血腥味。
从那以后她就格外害怕一个人的深夜,更害怕夜里一个人待着。那样寂静漆黑的夜色,总让她回想起当初被埋在废墟底下的日子。
夜里霍公馆熄灯的时候,整个花园都会变的黑漆漆的。那时候她总觉得心慌,必然要开着一个灯才能睡得着。
如果不是寇语黎烧的神志不清,她绝对不会对别人说出这番话。
她一直都很害怕。
从来没有人安抚过她受伤的心,所有的伤痛和恐惧,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扛。
现在她只想要有个人陪陪她,她不想一个人在黑夜里咀嚼自己的恐惧。就算对方什么都不说,在一边坐着都好。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发热的脸颊,“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害怕。”
寇语黎躺在床上低声抽泣了一阵,那声音委屈的就像是被人丢掉不要的小猫。
他的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在她的眼角摸到了微凉的泪水。他的手一僵,黑暗中,他眼底的神色又温柔了两分。
他低头在口寇语黎的额头上蹭了蹭,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我陪着你,哭什么?”
他的声音让寇语黎觉得很安心,可是生病的孩子难免比平时更娇气,她踢着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的被子,夹着哭腔说道:“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