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缠绵,只有无聊。齐格很是无奈。最近自己总是觉得有些疲倦,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沉寂了几天的刘芸终于再次和他联系了,她要去C市买房。要齐格送送她。齐格睁开迷糊的眼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他昨晚睡得很晚,这段时间他都睡得很晚。夜晚的寂寞和孤独以及无聊,带着一丝恐惧,侵袭着他的生活。于是努力从手机上,从电影里寻找热闹。必须将自己弄得精疲力尽才能勉强入睡。
他倚在床头上,打开手机。微信消息有几个,一个是老大的,一个是马婧的,一个是刘景源的。还有一个很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短发小青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点开短发小青,一段话让他终于彻底清醒,他坐正了身子。
那段话的内容是:你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应该是在逃避。或者说我们都是同一类人,都在逃避某些东西。最近几天都在想你的那句话,很庆幸遇上你。感谢!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还能与你聊聊。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随口而言,不用感谢。我是俗人,不神秘,很平凡。有些生活的感悟,如能对你有所帮助,不甚荣幸!
老大发过来的内容还是一句:回来没有?有空一起坐坐。
他回道:昨夜才回,即将去贵州,回来一定联系您!
马婧的消息只是一个问号。他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回话。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于马婧,他只有喜欢,没有爱意。那种互相填补空虚的喜欢,没有必要夸张成爱。他决定,今后不再与她联系。
刘景源的消息也是一句话:晚上一起吃饭。
想了想,回了一个字:好。
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水肿的脸,有些暗沉的皮肤,有些发黄的眼睛,以及,那冒出鼻孔的几根鼻毛,心里一阵厌恶。
小心的用剃须刀刮了脸,修整了一下胡须,剪掉鼻毛,然后用发蜡将头发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感觉还是不满意。他有些生气的将脸盆的水掬起来,泼到镜子上,看着镜子里因为水流而变形的面容,他叹了口气。
老了。是真的看是老了。虽然说,腰围还是雷打不动的80公分,但脸色却一天天的不如从前,毛孔粗黑、皮肤松弛、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和额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围城》中方鸿渐说自己“怀抱剧有秋气”,齐格觉得自己也是。
秋气渐近,黄花渐隐,
青岚雾掩南迁阵。
叶飞庭院舞蹁跹,
蝉声半阕惊罗枕。
音书迟迟,相思沉沉,
伊人无意香魂引。
凭栏回望路来时,
山高水远还归寝。
齐格泡上一壶茶,坐在书桌边,就着刚才的心态,填了一首《踏莎行》。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总是感叹太多,写诗填词也都很是带着些许哀伤。是真正的伤,不是哀而不伤。他自己知道这很不好。但是总是有一些此举在脑子里出现,不写下来又觉得太对不起自己。
作为一个曾经的文学爱好者,一个文艺青年,甚至一个愤世嫉俗的青年,他在这方面的积累不可谓不丰厚。这也是他后来成为房产策划界最为当地同行称道的重要原因。以前无论吟诗作赋都是慷慨激昂的调性,而自从离婚之后,却越来越低沉甚至感伤。
他已经不记得给夏琪写的那些东西了。QQ的相关内容已经全部删除,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那些曾经火热跳动的词句,随着岁月、也随着心绪逐渐消散。伊人已无意,香魂又何引?怅然回首,只剩寒衿薄被。虽然偶有回忆,但是,在脑海中却大多都是哀婉。
人生真的是不忍回头啊。
然而,记忆就像病毒,你没法剔除他的存在,仿佛在你脑细胞中扎了根。不需要想起的时候,却经常入侵。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折磨,除非如电脑一样杀毒重启。然而,如果可以重启,这人生还是人生吗?这世界还是这世界么?
齐格呆呆的坐了一会,抿了一小口茶,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到现实中来。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事,还能做什么事。然而,很快,他沮丧的发现,现在的自己,是什么都不想做,且什么都不能做。
看来,贵州之行需要提前了啊。不然真的不知道做什么了。
打起精神,将自己住所收拾了一下,书架上的书很多都上灰了,很久没有翻动了。他有些犹豫的看了一会,最后兴致全无。叫了个外卖,在等待的时间里,随手写了一通毛笔字,也是鬼画桃符一般的随心乱舞。
吃完饭,他又蜷上床,突然想起刘芸,于是给她发了一则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刘景源今晚叫我过去。
刘芸很快回话了:我才不去,你自己过去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去C市。
齐格摇摇头,只得回道:好吧。
他有些惋惜。也只是有一些惋惜。他想将刘芸介绍给自己的一些朋友认识。让刘芸在自己的圈子里有一些记忆,有一些痕迹。然而,刘芸却一直推脱。一直在努力的推脱。
夏琪那个时候却是相反,只要是工作以外的场合,她都想粘着齐格。所以,那个阶段在很短的时间内,齐格的所有的朋友和合作伙伴都知道了夏琪的存在。夏琪也很享受在齐格的朋友们面前的“大嫂”这个身份。她不盛气凌人,但语气和动作中却带着大嫂的范儿,让齐格的朋友们不敢对她又丝毫的轻视,甚至,如果他们有什么事儿,都会不约而同的先得到夏琪的同意和支持。
相对来说,与夏琪相比,齐格要木讷得多。他对于钱财对于权势对于前途等等都不太在意。他一直直到,自己不用什么心计也能得到自己的一切。但夏琪不同。于是,他们有了第一套房子,又很快买了第二套,第三套。夏琪开始并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固定的职业。在齐格的帮助下,也进入了房地产销售的领域,凭着她的聪明与悟性,很快成为了行业的翘楚。
那那时节,他们俩一个月的收入,基本上相当于别人家一年的积蓄。那时节,他们一有时间便到处游玩。那时节他们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齐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女人。
当然,从行业的属性看,他可以随时在各种场合都带着一个女人。其实也有很多时候,这些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并不是他自己刻意安排的。甚至可以说,是这些女人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从2012年开始,他就成为了项目营销总监,很多时候,同时负责两三个项目的营销工作。
业内野心极大的女人数不胜数。
普通的置业顾问想调动到更好的项目,以期得到更好的业绩得到更高的收入。业绩好的希望得到一个职位,以期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更高的发展平台。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种事情,在一般人看来,是由他这个营销总监把控的。但其实他们都错了,齐格自己一般不愿意管这些事。对于人事,他是有意的逃避。
误会带来的,往往是更大的误会。在很多人面前,齐格并不想多说话。那种张口即暴露自己的浅薄的女孩子,他更是敬而远之不愿招惹。他不是嫌弃他们有太多的野心,他知道,野心本身没有错,但他很反感那种有着太强的野心却没有匹配的学识的那些人。这种人,越漂亮越容易成为那种公交车。
说到底,他讨厌公交车。其实不只是讨厌,应该说是憎恶。与这些人即便肌肤上的接触,他就觉得恶心。是真的恶心。
干净,是齐格的底线。
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他又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刘景源来电话了。齐格睡眼惺忪的打开,刘景源那边很简短的说了一个地址。
今天齐格不想开车,他收拾了一下,下楼,在小区外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刘景源说的那个地方。
今天谢国明没在。不过却多了另外一个人,罗资。罗资是一个小包工头,也是刘景源的朋友,齐格和他打交道不多。
“齐哥!”看到齐格到来,罗资站起身来。
齐格来到空着的上手位置坐下,接过罗资递过来的香烟,问道:“二娃在哪里发财?”罗资在家排行老二,圈中朋友都称呼他罗二娃。
“哪里发财哦。只不过混点小钱。现在就在为一些小项目做一点小工程。”罗资打着打火机,躬身为罗资点上。
“挣钱就好。”齐格说。
“还要各位大哥的照顾。”罗资回到自己的位置,有点小心的坐下。
刘景源对齐格说:“实话实说,二娃很实在,你有什么能帮上他的就帮一下。”
齐格道:“这个是当然的。不过暂时就没办法了,你也知道的。”
“不着急不着急!”罗资对齐格点头道,“有机会再说。今天不谈这些,大家好不容易聚聚,就玩个高兴。”
刘景源说:“也好。今天齐哥能不能喝点?”
齐格忙摆摆手:“不了不了!喝酒还是算了。今天大家多聊聊吧。喝酒这种事,也不见得非得在自己几个好兄弟面前整的。”
罗资点头道:“齐哥说的是。那就不喝酒。”
对于齐格来说,能不喝酒就坚决不喝酒。他对酒其实是一直都不喜欢的。他的酒量也不咋样,顶多两瓶啤酒。他更喜欢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谈天说地。
吃到一半,电话响了。齐格一看,是自己非常亲近的一个兄弟齐卫。他吞下嘴里的食物,打开电话,放到耳边:“卫卫啊,在哪?”
“我刚到F市,你在哪?”齐卫在电话里说道。
“哦?那你这样,马上到我这里来,我们才吃了不久,几个兄弟在一起的。”齐格赶紧道。
“方便不?”齐卫问道。
“没事,有一个你认识的,景源。我们就三人。别多话了,赶紧的。等你。”齐格笑道。
“得了,很快就到。”齐卫挂掉电话。
“齐卫?”刘景源问。
“嗯,他才到。”齐格转向罗资,“我一个兄弟过来,没事吧?”
罗资笑道:“你这话说的。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哥哥。再多都不嫌多。这样,我去加点菜。”说完,自己赶紧起身去找服务员。
“齐卫现在还在那个乡镇?”刘景源问齐格。
齐卫是隔壁县一个乡镇的副乡长。前段时间说有可能调动工作。齐格这段时间有些混乱,也没打听后来的结果怎样。
“最近没有跟他联系。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说有调动,他来了就知道结果了。”
“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