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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猪继续冷笑,“这什么世道?一个人都这么稀罕?”

“有人跳河自杀了。”猩猩说。

“卧槽。”猪眼睛一亮,像疯狗一样狂奔过去。

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猪绕了几圈挤不进去,只好高举双手涕泗横流,一边嚎哭一边高喊:

“兄弟你死得好惨啊……死的是我家亲戚!大家让一让!都让一让啊!让我进去啊!我要见我兄弟最后一面……”

众人闻之惊惧,纷纷避让。

猪爬进人群,抬头一看。

只见人群中央躺着一只浑身湿透的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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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怪跟在后面抹眼泪。

“哭什么哭?”猩猩皱眉。

“老三只是触景伤神了而已,它离家已久,如今看见一条河,难免睹物思情怀念家乡。”我劝道,“我们都是出门在外的游子,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既然都是游子,就要互相理解啊。”

“屁。”猩猩说,“什么家乡?天地一逆旅,人生皆过客,哪有什么家乡。”

“怎么会没有家乡呢?流沙河就是老三的家乡啊,所以老三也是游子啊。”我回头问水怪,“游子你说是不是?”

“啊?柚子?秃子你刚刚说柚子?”水怪一愣,擦干眼泪,“哪里有柚子啊?”

我们逐渐走近了。

果然是一条大河,茫茫的白浪翻滚,一大群人围在河边不知道在看什么,我们挤进去,看到猪坐在地上,身边有一条死狗。

猪扭头看见猩猩进来,怒吼一声扑上去,“我杀了你!”

猩猩一脚把它踢进了水里。

这么一大群人自然不可能是在看一条死狗。

他们都在望着江面,水面上有一条小船,船舷上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众人,但可以看出来是个纤细娇弱的年轻女孩。

河岸边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面红耳赤激动万分,都在疯狂地大喊同一个字:“跳!跳!跳!”

“这是在看跳水么?”我问。

“说了是自杀。”猩猩回答。

“自杀有什么好看的?”

“自杀才好看。”猩猩说,“这世上没多少人能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诞生,也没多少人能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消逝,生命的诞生是个奇迹,生命的消逝是个刺激,这么刺激的事,向来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节目。”

江心的女孩向前踏了一步,距离船沿只有一步之遥。

翻腾的江水在她的脚边咆哮,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请稍安勿躁,小女不是来跳江的。”女孩忽然出声了,她的声音轻柔纤细,尽管江水滚滚如雷鸣在耳,却盖不住少女的声音。

我莫名地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小女是来招纳夫婿的。”少女接着说,“诸位站在江边,如果有谁能用银子砸中我,我就跟谁回家。”

大妈们立即失去兴趣。

我心里一奇,这世上还有这等好事?我估计了一下距离,小船到岸边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只要不是近视五千度或者斗鸡眼应该不难砸中。

一时间银子纷扬如雨,大把大把的银子砸向江心。

我站在边上惊叹现在的人真他妈的有钱,银子都是水里捞的,所以如今大把大把地往水里丢,也算饮水思源了,从天上来的,最终还是会回到天上去,从河里来的,最终也会回到河里去。

但说来也奇怪,无论岸上的人怎么砸砸了多少银子,所有的钱都只落在小船的甲板上,连少女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很快年轻人们砸光了钱,逐渐散去,他们也诧异为什么砸不中,但砸出去的银子就是泼出去的水,总不好再要回来。

岸边只剩下我一个人。

“小师父,你也想砸钱么?”女孩盈盈地笑,声音清脆,“出家人不是不沾女色么?”

我奇了。

“你背对着我,怎么知道我是僧是俗?”

女孩答道:“我背对着你,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男是女?”

我一听坏了,又碰到一个喜欢辩论禅机的,说一句话要拐八个弯,还都是急转弯。

“姑娘你想招夫婿,为何要站在江心?”我问,“江心水流湍急,风大浪高,小船说翻就翻,着实危险,你还是快点下来吧。”

“小师父你其实误会我了,小女并非为招纳夫婿而来。”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而来?”

“我确实为河而来。”女孩回答。

我一怔,“我问你为何而来。”

女孩点点头,“我就是为河而来啊。”

我挠了挠头。

这姑娘莫非是复读机成精?